“那您有什麼要求呢?”他很識時務地問,像個畢業後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大學生,坦誠直率中夾帶著一點不得已的諂媚。
“我沒什麼好衣服,也不太懂高階的東西,或者您想要我有什麼樣的表現?”
何所行隔著百八十裡打量他的神色動作。
他心裡其實有一套餘逢春的行為模板,關於那個刻薄刁鑽的男人什麼時候做什麼事,說什麼話,在面對他的時候又會做出怎麼樣的表現,但這些不能說出口。
難不成何所行要親自教這個剛認識沒兩天的男人怎麼對自己不茍言笑、敬而遠之?
何所行做不到。
他這輩子只不要臉過一回,還被人當垃圾似的扔出去,何所行發誓以後不會再有了。
“你就……”他斟酌一下,“話少點,別那麼害怕,衣服我讓人送到你家去。”
餘逢春不懂但還是點頭,接著何所行揮揮手,之前把他帶來的男人推門進來,又把他帶了出去。
一路無言,餘逢春是不知道說什麼,而那個男人則是心情很糟。
餘逢春大概知道為什麼。
[你有多大把握進去以後就能毀掉儲存器?]0166問,[其實留著也未必會造成什麼影響。]
現在已經不是戰爭年代,餘逢春就算真的複活,也不會攪起另一場戰爭。
他們目前擔心的是有人會將獲取後的基因密碼傳輸到星網,這樣餘逢春以後的處處行動都會受限,但試想一下,又有幾個人會真心覺得死去的人能再度複活呢?
餘逢春搖搖頭。
“我不是擔心這個。”他說,“我是奇怪,為什麼有人費那麼大的勁去打撈我的儲存器。”
當年餘逢春逃得有多遠,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壓根就沒有想著活著回去,因此自爆的時候半點活路都沒留,這件事不光他知道,邵逾白他們也知道。
所以從來沒有人去做這種無用功。
但今天,一個藏在暗處的人卻突然把餘逢春那塊甚至可能都不存在的儲存器找了出來。
求財?或許。
其他目的?肯定也有。
餘逢春擔心的是這個。
耗費這麼多時間精力,就為了把他的舊相識聚到一起——
“不用擔心,你不會死的。”身旁的男人忽然說。
餘逢春從思索中驚醒,眨眨眼,小聲道:“我不怕。”
男人不理會他的話語,繼續道:“老大隻是想讓你演個人,過過癮,等拍賣會結束就放你走。”
這話說的很有意思,一般人在聽到他這麼說以後一定會問——
“演誰?”
男人抽空看了他一眼,蔑視的目光轉瞬即逝,人看貓看狗時就是這樣。
“一個賤人。”他說。輕描淡寫。
被罵了的餘逢春只能當不知道,吶吶應了聲,不說話了。
男人也沉默下去,剛才暴露出來的零星惡意都被他咽回喉嚨。他明白自己失態了,幸虧旁邊的底層人膽子小,不敢多說話,否則怎麼死的都難說。
回到庇護所,餘逢春對著鏡子擦幹淨臉上的脂粉。
曾經屬於餘逢春的面部特徵被抹去大半,江秋的臉在系統的調整程式下誕生,兩張面孔粗看相似,但細看卻差距很大。
餘逢春不擔心被發現。
“邵逾白會來嗎?”他問0166。
0166:[我覺得會,擔心被發現?]
“怎麼可能。”
餘逢春對自己的調整很有信心,六年前的餘逢春和六年後的完全是兩個人,不光是相貌的改變,性格差異也非常大。
當年邵逾白與他同進同出數年,形影不離,彼此是什麼脾氣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