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現在在哪個醫院?”
一直搪塞說自己去參加活動的餘多在報完名字之後才反應過來不對,腦袋上蓋著的冰袋顯然也降不下因為這句話再次竄升的體溫,一想到己文哥哥馬上要來找他這個快蒸熟的大閘蟹,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隱約地期待了起來。
畢竟白己文的懷裡可比這破醫院的病床被窩暖和多了。
炎症如同主治醫生之前判斷的那樣,來勢洶洶,ct檢查顯示整條脊髓神經都處於水腫狀態,餘多躺在監護病房,臉色潮紅,眼神迷離,看上去腦子也快燒出毛病來了。
新晉男友一趕來,餘多好歹是重拾了一些精氣神,在身上的壘著的冰袋堆裡努力伸出隻手來,想象中自己應該是對著男朋友比了個耶,實際上只是虛弱地攤開手,無力地抓了抓空氣,勝利姿勢都根本沒成型。
白己文也是第一次見病得那麼厲害的餘多,來之前做過很多心理預設,他厲害的多多哪怕是病中應該也是控場的,聰明的,古靈精怪的,但居然是這樣一副電量耗幹,看起來馬上就要蒸熟了的虛弱模樣。
餘多沒能為見到白己文開心多久,就又因為藥物的鎮靜作用陷入昏睡。神經炎症帶來的高熱以危險著稱,醫生嚴肅地和白己文交代,餘多入院翌日就已經高燒不退,最高的時候甚至到了40.5c,對心肺以及腦功能都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更讓人憂心的不是控制不住的高燒,而是炎症本身帶來的脊髓休克。也是在這個時候,一直以為餘多隻是傷了腿的白己文才得知,他可愛的室友實際上患有一種預後不良,致殘率極高的神經系統疾病——某種分支的脊髓炎,餘多甚至是其中最倒黴的型別,在採取保守治療的情況下,藥物和理療對餘多幾乎完全不奏效,除了腰部以下近乎完全性截癱外,損傷平面還隨著炎症的發展正在進一步提高。
所有人都不敢想的後果,大概是死亡。它離餘多並不太遠,近了說是還沒退的高熱,遠了說完全可以確定這輩子離不開輪椅的餘多,餘生和各種並發症鬥智鬥勇,甚至不一定能好好坐著。
鳥語醫生的話從翻譯軟體裡冒出來那麼機械,從白己文解讀原文中的含義更是叫人心寒:餘多的情況還能更壞,一輩子躺在病床上生不如死,可能醒來發現只剩下頭可以動,甚至連呼吸也要交給機器。
這都是有可能的,當然還要看恢複的情況,但連續的高熱,不正說明瞭病情的危險了嗎。
白己文感覺自己被殘忍的事實砸的無所適從,他只是來找男朋友接他回家的,怎麼只見了匆匆一面,就告訴他你的愛人命懸一線命不久矣了?
他好想逃,但那天晚上蜷在他懷裡,霸道地抓著他的衣領告白的餘多已經告訴他你不許逃跑。
或許上天垂憐,或許醫護真的做到了【我們真的盡力了】,總之淩晨時分,餘多終於退了燒,讓值班的醫護和第一次陪床的白己文終於安下心來。
以後的路還很長。
一直推著你走也是可以的,之前不也是這樣做的嗎,小室友多多。
餘多睜眼的時候覺得世界天旋地轉,哦,躺久了確實是這樣的,而且顯然這個傻子在試圖把他的床頭搖起來,笨拙的己文哥哥,不知道先叫醒他嗎,一睜眼睛就靠起來很暈的好不好。
他剛張開燒了幾天都有點裂開的嘴唇,才發現自己的嗓子簡直要冒煙,白己文的棉簽馬上送達,給他潤了一圈,餘多才滿意地舔舔嘴,說了句:
“想你了。”
白己文覺得自己這一日一夜惦記多多完全比餘多想自己更多,避開了餘多的輸液管就撲了上去。
小心翼翼地摟住了餘多,餘多的單薄的脊背,瘦弱的骨架,病了幾天完全消減下去的蘋果肌,馬上要被白己文的眼淚盛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