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夫人你。”九霄一拍大腿,怒氣沖沖道,“本做得是驚天的好事,卻要因為教主這一股蠻勁,失了體面。”
“什麼體面?”趙四佯裝聽不明白九霄的話。
九霄不語。
雲傾低眉道:“雲傾明白九霄壇主的意思。九霄壇主在說,雲傾本是該死的。殺身成仁,捨身取義。雲傾茍且到今日,本就非君子所為。”
“如何不是君子?”趙四瞪九霄一眼,轉與雲傾道,“若是燒完糧倉一死了之,就是君子。那這君子豈不是太容易當了?九霄年紀小,分不清東南西北,娘子又怎能跟著她胡鬧?莫要亂想了,我猜影此番是要帶我等去見韓將軍。娘子若有困惑,見過韓將軍再說。莫要被這小童亂了心智。”
說罷,趙四合目靠在軟枕上,不再言語。三人靜默了一路,待馬車停下,誅心遣人來邀三人下馬車,三人才彼此對視了一陣。
對視罷,九霄與趙四一低頭,紅著臉道:“屬下思慮不周,與教主添麻煩了。屬下絕無勸夫人去死的意思。屬下只是希望,這世間莫要有太多虧欠。屬下只是希望,這世上莫要有人因為親朋之誼,誤了家國大事。”
說罷,九霄先一步跳下車。趙四眨眨眼,雲傾上前扶住趙四,柔聲道:“夫君方才可是把話說得太重了些?”
“還成。”趙四藉著自家娘子的力起身,眉間滿是笑意,“她說了娘子不好,便該有些教訓。”
“她也未說錯。”
“對便可以隨便說嗎?還不是欠教訓。”趙四搖搖頭,改抱起雲傾下車。
當著趙四下了馬車,誅心已是帶著千綬、九霄在一旁等候。
趙四抱著雲傾,走到誅心身邊。
誅心點點頭,上前一步,指著不遠處的布帳,與趙四介紹道:“那處就是韓將軍的行營,教主且隨影來。”
“嗯。”趙四悶悶應了一聲,只覺誅心的身姿甚是挺拔,竟是隱隱有久居上位之姿。
待誅心引趙四進了行營,就見韓松臨著一身甲冑坐在主位上,其右手邊,坐著一書生打扮的男子。那男子四十歲上下,面色黝黑,目光如劍。趙四不過與之對視了一眼,便聽其與韓松臨嗤笑道:“這就是你要與我引薦的旭光?”
“不錯。”韓松臨不看趙四,卻指著誅心道,“這是鏡心盟副盟主誅心。你若不信那是旭光,可以問問此人。”
“好吧。誅心,這個人真是旭光嗎?”男子問得甚是倨傲。
誅心掃男子一眼,冷冷道:“蔡東勤,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就是鏡心盟教主旭光。你若不記得旭光,我替你記。十年前,在京師,你賭完了身上最後一個銅板,還把自己娘子賣進妓院……你本該是死在賭場的人,是我們教主看出了你是個人才,要我交給了你十兩銀子,引你去見廢太子景仁。十年了,景仁殿下已逝,你卻搖身一變,成了這邊關僅次於韓將軍的人物,你猜這是為什麼?”
“這自然是因為本將軍戰功顯赫。”蔡東勤抬高下巴,得意洋洋道,“莫說你不在京師,未聽聞過我的功勳。我蔡東勤,可是斬了百餘敵手。便是如韓將軍,亦無我那邊勇猛。”
“是嗎?”誅心上前,一拍條案,與蔡東勤對峙道,“您當真有那般勇猛?”
“那是自然。我跟著太子爺多年,怎會在這等小事上撒謊。倒是旭光。”蔡東勤把視線轉到趙四身上,“你也是一教主,怎麼能容忍這麼個女人爬在你頭上?”
“不需要容忍。她即是我。”趙四沉眉掃過誅心、韓松臨、蔡東勤三人,上前從懷中掏出刻著“景恆”二字的玉佩,在蔡東勤眼前晃了晃。晃罷,趙四淡淡道:“蔡將軍與太子私交甚好,想必一定懂得這塊玉的意思。好自為之。”
說罷“好自為之”四字,趙四即抱著雲傾走出了主帳,重回到馬車上。趙四上馬車不久,馬車即動了起來。待馬車再停下,已是到了夜幕時分。就著夜幕,趙四擁著雲傾說了一夜的話。待天明,趙四從車廂中轉醒,就見誅心坐在馬車門前,手中捧著一封書信。
“夫人走了。”誅心的話說得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