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趙四望向身邊人,“我娘子呢?”
“她。她。”九霄支吾一陣,撓著頭,含混不清道,“她在另一個車廂呢。副教主說,夫人情緒大起大落或傷了根本,需靜養。”
“那我呢?”趙四撐著車板坐起。
九霄嬉笑道:“您卻是好著呢。副教主說,你不過是力竭,歇上幾日便好了。”
“那我們這是去何處?”趙四耐住性子,與九霄打探。
九霄道:“副教主說,我們是去韓將軍營地的路上。”
“這般說,我睡得不久?”
“教主睡了半日。教主睡時,副教主曾兩次擊退嬋彌西卡的追兵。”
“可有傷亡?”趙四忍不住皺眉。
九霄大笑著拍拍胸口,篤定道:“教主說得哪裡話!這次來接接應您的,皆是鏡心盟的精銳!怎會與那蠻子丟了臉面!倒是那嬋彌西卡,近日怕是要吃些苦頭了。”
“這是如何說?”
“韓將軍指示夫人燒糧草一事,三皇子知情。方才,教裡便有人截到三皇子放與喀布多左部的密信,信中提及嬋彌西卡公主有意放走您與夫人一事。想來,嬋彌西卡公主不日就會被喀布多左部勳貴問罪。”九霄小心打量趙四臉色。
“怎會?”趙四緊緊手,低聲道,“我曾聞嬋彌西卡有爭單於之位的打算。她曾說,要取韓松臨的項上人頭……”
“教主說得不錯,嬋彌西卡公主在喀布多左部確實威名遠播。但夫人所作之事,既是韓將軍之福,亦是嬋彌西卡之禍。想來,嬋彌西卡公主想翻身,除了燒掉韓將軍的糧草,怕是無別的出路!”九霄給出自己的揣測,又與趙四開解道,“教主莫要為嬋彌西卡擔憂。她婦人之仁,是她的過錯。她若死了,於韓將軍,於你我,皆是一樁好事。否則,他年喀布多左部要是揮師清江口,豈不是又害了不少百姓性命?”
“我知道了。”一陣疲憊襲來,趙四隻想閤眼再睡上一陣。再醒來,馬車停了,已是夜深,車內已無九霄身影。如是,趙四趁著濃濃夜色起身,走下馬車。
趙四下馬車時,惦念著尋人問問自家娘子所在。不想,一下車即見車轅三十步外有一一丈餘火堆,火堆旁坐著一白一黑兩個人,皆帶著兜帽。
趙四暗暗朝那二人近了近,就聽二人在交談。
其中帶著白兜帽的人道:“王妃能做出這等大事,當真無愧端王妃之名。誅心佩服。”
坐在其旁的黑兜帽低聲道:“謬贊了。雲傾此刻雖不後悔,卻甚是愧對。”
“愧對什麼?”誅心輕笑一聲,聲裡略有諷意。
雲傾慢慢道:“愧對你主,愧對嬋彌西卡公主。”
“哦?”誅心抓一根樹枝,挑一挑火堆。
雲傾繼續道:“雲傾時常想,若不是雲傾有貪念,絕不會讓你主與嬋彌西卡如此難做。”
“是嗎?王妃便是以這般面貌蠱惑我主的?”誅心話鋒轉冷,“影以為,這世間事,有好有壞。這個好壞,並非是事之好壞。而是一件事做了,必然是對有些人好,對有些人壞。王妃既是做了那件事,就該……”
“是嗎?影倒是清醒。但雲傾看來,這世間事,無好無壞。只是牽扯在事中的人,不是草木,皆有本心,皆有情誼。如影方才所說,嬋彌西卡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子。但在雲傾看來,她待你主,卻是無半分虛假。這已實屬難得。”雲傾輕嘆一聲,“你亦如此。”
“那是自然。”誅心道,“王妃待我主,或是九真一假,而影待我主,是十成十的真心。只是,關心則亂。易地而處,影定然做不到如王妃那般鎮定。”
“你會如何?”雲傾話裡也帶上了鋒芒。
誅心道:“我會早早告訴我主,我受韓將軍之邀,與他裡應外合。我要尋機潛入喀布多左部,燒掉他們的糧草。懇請主子助我一臂之力。”
“她若不肯呢?”雲傾反問。
“那我會放棄。”誅心說得無點猶豫。
“竟是這樣。受教了。”雲傾那廂傳出了輕笑聲。只是那笑聲悶悶的,聽得趙四心頭發堵。
如是,趙四欲上前與雲傾開解幾句。
不料,誅心竟是起身,追問雲傾道:“若是你,遇到主子不肯,你會如何?”
“我?我呀。影,你糊塗了。”雲傾跟著誅心站起身,“我會如何,你已經見過了。我不會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