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上前,拍拍韓松臨肩膀。
韓松臨回望即抱拳與趙四見禮,道:“見過殿下。”
“怎這般早就站在船頭?”趙四提提手中的茶壺,戲謔道,“若非本殿要去取水,斷無機會見到韓將軍這等影子。”
“殿下謬贊了。此船再順水向東行十五裡,即進了清江口。昨日末將已與清江口主事鄧誠傾去信。其亦回信說會乘船已迎。於是,末將即在船頭守候。”韓松臨扶住趙四,站上船頭,又道,“鄧主事曾亦是景仁殿下舊部。奈何人心易變,末將亦不知可否能將主上引薦與他。”
“引薦與他作甚?韓將軍莫不是指望本殿走水路帶大夥兒打去京師?不成的不成。”趙四晃晃手中的茶壺,勸誡道,“你我幾日前剛剛與太子、三皇子交過手。你亦見過三皇子與太子之勢,與其說說水火不容,不如說烈火烹油。如此,你我貿然動手,豈不是招二人合力來打。”
“殿下知末將擔憂的並非此事。”韓松臨壓低了聲。
“那是何事?”趙四逼韓松臨開口。
韓松臨攥拳道:“末將追隨殿下,皆因殿下有遠志。昨日聽殿下談清江口……末將恐,殿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你昨日絕非這般說的。可是什麼人與你傳了什麼訊息?”趙四半眯起眼,盯向韓松臨。
韓松臨苦笑道:“誰人會與末將傳訊息。末將只是夜裡輾轉,愈想愈不是滋味。想來,六皇子死時,末將上惦記大幹上一番。如今迎到了殿下,又憂心一夢成空。”
“是嗎?”趙四避開韓松臨,跳下船頭,走向水房,“失陪了,韓將軍,我說好了與娘子尋水,也是時候回去了。”
趙四快步尋到打水處,裝滿茶壺,折回居室。只見韓松臨正捏著棋子與雲傾對弈。
趙四上前,看雲傾手邊有一半空的茶杯,即與之添水。
韓松臨好笑道:“殿下貴為端王,何必做這等瑣事。鶯兒,還不快替殿下斟茶。”
“是。”鶯兒匆匆上前,與趙四擺碗斟茶。趙四落座在雲傾身邊,微微皺眉。
雲傾拉過趙四的手,捏起一枚黑子,與趙四道:“夫君,可願與韓將軍對上一局?韓將軍在京師是有名的對弈聖手。多少人哭著求著,都無緣與之手談。你今日,且算趕了趟,遇上這麼一個機緣。”
“娘子?”趙四不明雲傾為何與韓松臨說話這般客氣,指尖卻也如雲傾所願,拈起來一枚黑子。只是,當著雲傾帶著她,欲將那枚棋子放下時,趙四穩住手腕,與雲傾輕聲問:“娘子當真想與韓將軍對弈?”
“是。”雲傾答得篤定。
趙四嘗試著抬高手,道:“娘子。我聽說清江口是個好去處。你若與我同去,你我或是可以朝吟風雅頌,暮唱賦比興。若是無聊了,我也可找個打魚的營生,帶你泛舟,遊於江汀。”
“我信夫君。”雲傾掌心微微向下施壓,“可雲傾更想看京師的煙雲。雲傾以為,清江口千般好,卻不如端王妃一草一木宜人。”
“況且。夫君答應過雲傾。說好了,夫君會聽雲傾的。”雲傾再度下壓。
趙四揚唇落子在雲傾選定的點,輕笑道:“那也好。我只是恐唐突了娘子的心意。既然娘子心意已決,我為娘子馬首是瞻。”
趙四說話間,自行從盒中拈起一枚黑子,懸在棋盤上,等雲傾動作。
雲傾見狀,竟是快速扶著趙四的手腕又落了一子。
兩子落罷,韓松臨撫掌笑道:“殿下、王妃,一次落兩子,這不合規矩。”
“是嗎?”趙四猛地起身,揚袖掀翻棋盤,怒視韓松臨,“韓將軍說本殿不合規矩,那敢問韓將軍,你私自來尋王妃對弈,又合了哪門子規矩?莫要以為你救了本殿,本殿便要受你指使。本殿若要受人指使,選太子如何不可?非要在你處受氣?”
喝罷,趙四孤身出了房門,快步走到船尾,近看浪濤滾滾,逐風追船。浪間,偶有魚蝦鱗蟹,看得趙四一陣靜默,只覺風大骨寒。
適時,耳邊鑼鼓忽起,更有唱和聲穿插其間。
其唱和道:“恭迎端王殿下、王妃、韓將軍!問諸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