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有些豔羨雲傾姐姐了。”嚴簡嘲弄一聲,領著趙四快步出了別院。
趙四跟著嚴簡身後穿過幾個庭院,一言不發。直到嚴簡引她到了一竹筏上,趙四先嚴簡拿起竹筏上的竹篙,低聲道:“帶路辛苦。劃竹筏我來。”
“你來?”嚴簡抬眸冷冷地凝視著趙四,唇間微微顫動。
趙四道:“莫要怕我不會。我這雙手,似生來就是出力的。”
“那好吧。往湖心劃。”嚴夕站到竹筏中間,目光掠過碧水,眺望向遠處。
趙四跟著看了看藏身在點蒼宮的碧湖,曲肘將竹竿倒刺著往岸邊的石柱上一碰,竹筏正要逐漣漪離去,遠處忽是傳來了柳含煙的呼聲。
“姑爺!姑爺!且等等含煙。等等含煙。”
趙四聞聲回看,又聽嚴簡冷冷道:“走!”
“好!”趙四佯裝輕快地應了聲,一施巧勁,即推著竹筏駛向湖心。竹筏動時,又逢綿綿細雨。細如牛毛的雨絲貼面而來,既迷了趙四了趙四的眼睛,又迷了趙四的耳朵。
說來,趙四起初只是聽到竹竿劃開水波的聲響,繼而聽到了雨打湖面,最後竟是聽到了歇斯底裡的“救命”。
那救命聲愈喚愈急,急到緊要處,趙四忍不住一回頭,卻見岸邊有一個寶藍色包袱在悅動。
寶藍色?
趙四望著那顏色出神。待明白那片寶藍色是柳含煙,趙四當即調轉竹筏,載著嚴簡往岸邊去。
竹筏調頭調得很急。急到嚴簡還未問完趙四緣由,就改口道了聲“糟糕”。
“莫急。”趙四一面安撫嚴簡,一面朝著柳含煙那廂喊,“含煙。莫慌。我與嚴簡一同來搭救你了。”
“柳小姐!”嚴簡跟著趙四輕喚柳含煙,“不要怕!我和端王殿下這就來救你!”
嚴簡喊罷,即焦急地朝柳含煙那處張望。待趙四將竹筏劃到岸邊,伸手撈起哭得梨花帶雨的柳含煙,嚴簡忽然面色大變,繼而扶手再度站到竹筏中間,道:“救都救了,還不快去湖心。”
“好。”趙四將柳含煙安置在竹筏筏尾,冒雨二度推筏入湖。
竹筏一入湖,柳含煙即數著竹筏上兒臂粗的竹竿與趙四搭話道:“姑爺,這竹筏用了九根竹竿。”
趙四不應。柳含煙又解下背上的包袱,從中掏出一件純黑的鬥篷,走到趙四身後,與其披上,柔聲道:“如姑爺這般尊貴的人品,去那陰□□,確要掩人耳目。”
“多謝。”趙四冷硬地回應。
背對著二人的嚴簡接話道:“謝什麼。登徒子。人家含煙姑娘為了得你一顧,已是不惜坐在五寸深的湖水中佯裝溺水。你怎敢如此不解風情?”
趙四不語。倒是柳含煙輕聲發問: “只有五寸深?”
“不錯。”嚴簡冷聲道,“這湖下囚的是點蒼宮根基,自然放不得太多水。”
“怎會?”趙四腹誹,朱友明同黨斷不會價高到這種地步。
嚴簡突然抬足邁出竹筏,站到了湖水上。
“你——”趙四凝望微雨中佇立在水面的虹衣女子,一時想不出其是精通了何樣的武藝。
同在竹筏上的柳含煙則輕笑道:“嚴師姐可是站在了機關上?”
“你倒是聰明。不過不是機關,是鑰匙。”嚴簡談笑間,又在湖中連走了五步,忽左忽右,行雲流水。
趙四皺眉記下,又見嚴簡走過處,升起一座七尺高的青銅臺。臺呈四稜,東西南北中間皆有十餘步階。
趙四撐杆,讓柳含煙先行。待柳含煙登頂,趙四才提著竹竿,跳上臺階,走到了高處。
趙四到高處時,嚴簡亦在高處。但見嚴簡往青銅臺中間的青銅圓盤上灑下一堆藥粉,圓盤即“喀喀”轉動起來,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行的洞口。
洞口即出,嚴簡一馬當先,柳含煙緊隨,趙四則負責殿後。殿後的趙四進洞時,走在最前的嚴簡已掌了燈。藉著微弱的燈光,趙四走過一段狹長的暗道,終走進了一間三面關人的牢房。房內多是些神志不清的男男女女,有的狂笑,有的在撞牆,有的則捧著一堆稻草,大聲疾呼著“聖賢書!聖賢書”。
“你要與我看得就是這些?”趙四在一片嘈雜聲中找到自己的聲音。
嚴簡轉過身,朝外走。走時,又與柳含煙道:“柳姑娘不是聰明麼?怎麼不與你家姑爺多說幾句。”
“含煙?”趙四知嚴簡在說柳含煙已洞穿了其中的症結。
柳含煙看趙四一眼,一邊扶著趙四往外走,一邊壓低聲音,柔柔弱弱道:“殿下該知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有代價。譬如我們柳家,要富可敵國,自然免不得攀龍附鳳。譬如點蒼宮,要懸壺濟世,自然免不得要尋人試藥。姐姐在世時,含煙曾聽說,有些廢太子的人被關在點蒼宮。如今,看了這囚室,含煙猜,嚴師姐的意思是,不必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