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兒仍在剝橘子,剝好的橘瓣盡數落在柳含煙奉著的玉碗中。其小心剔開橘瓣上的白色筋絡,揚唇與嚴簡教訓道:“說你們宮主鼠目寸光,你還不信。那六皇子我原是見過。生得粗鄙,還瞎了一隻眼睛。你若非百銀千金不嫁,我許你白銀千金,嫁與端王可好?”
“什麼?”嚴簡瞪大眼。
“柳側妃!”趙四則出聲制止,“你又不是不知我有妻。”
“天驕有妻,有什麼打緊。我們說得是端王!”柳絮兒將“端王”二字咬得極重。
嚴簡會意笑了笑,羞怯地望了雲傾一眼,又低下頭道:“簡兒自是知道柳姐姐的好意,卻不知雲姐姐的心思。都說雲姐姐嫁得好,宮主卻說,雲姐姐做了一樁虧本買賣。嫁了個不知冷知熱的……端王比不得太子半分。”
“哼。”柳絮兒笑容微收,淡淡道,“含煙。”
“是,主子。”柳含煙一應,卻是冷著臉與嚴簡訓斥道,“大膽嚴簡。一介貧女,竟敢在柳側妃跟前拿喬。你可知,太子是何等身份,豈容你肖想!”
“況且,柳側妃待你深厚,你怎能傷她情意。端王當真是天下一等一好人。莫說你,便是我柳含煙,若有幸嫁入端王府,那也是百代修來的福分。”柳含煙說到尾處,頻頻朝趙四那廂眺望。
趙四未察。倒是席間眾人看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看來是女大不中留。”嚴敏打趣柳絮兒。
雲傾接話道:“端王身邊確實缺個得力的丫頭。”
“那……”柳絮兒將目光投向趙四。
不料,嚴簡竟是插話道:“姐姐們好壞。簡兒才不想做丫頭。簡兒要做,就要做端王妃。要做端王府的女主人。”
嚴簡話音未落,嚴敏訓斥道:“師妹,不得無禮。”
“哪有無禮。”嚴簡皺眉問,“宮中師兄妹都說,如今太子得勢,便是我們點蒼宮得勢。太子如日中天,便是我們點蒼宮如日中天。如今,簡兒身為如日中天的點蒼宮弟子,竟是連個落魄端王妃也坐不得嗎?”
“混賬!你可知!你可知!”嚴敏氣急攻心。
柳絮兒冷哼道:“你可知如今的端王妃是何人?”
“如今沒有端王妃了。方才我怕姐姐們不開心,才未敢直抒胸臆。書日前,端王已與我們點蒼宮送過書信,說雲傾姐姐已獨身離府,與端王、端王府再無半點相關。我有心做端王妃,也是宮主點撥的結果。宮主說,端王與點蒼宮去信,懷的就是求娶的意思。只是宮主更看好六皇子。”嚴簡一邊笑,一邊起身落座在雲傾身邊,嬌笑道,“雲姐姐莫不是還未將被端王休棄一事,說與諸位姐姐?”
“怎會?妹妹忘了。我是王玉剪呀。這裡只有端王,沒有端王妃。”雲傾面不改色,卻是又從趙四手中拈過一橘瓣,塞到嚴簡口中,含笑道,“味道如何?”
“唔!酸!”嚴簡沖雲傾吐吐舌,伸手就要從趙四分橘子。
趙四不避,卻在嚴簡捏到前,搶先拈起,喂與雲傾,淡淡道:“既知酸,何必再吃。”
“或是雲姐姐沒挑好呢。”嚴簡一語雙關。
柳絮兒笑著接話道:“傻丫頭。你雲姐姐挑的怎會錯。快別為難天驕了。你想知道端王什麼,且來問我,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就怪了。明明雲姐姐才是端王妃,柳姐姐憑什麼說自己更懂端王?”嚴簡起身坐回到柳絮兒身側。
柳絮兒與柳含煙一使眼色。柳含煙奉上一本書冊。眾人聚神去看,只見書名是《詠旭才》。
嚴簡亦瞥到了書名,小心接過,與柳絮兒說笑道:“世人都說柳姐姐粗通筆墨,怎 想得要送妹妹一本詩集?”
“你不翻,竟也知道是詩集?”雲傾好奇。
嚴簡道:“早就聽說過柳姐姐打小便為一人寫詩。方才看到這書冊便忽然想到了。卻不知,柳姐姐這詩,寫得是何人?”
“這還是由雲妹妹與你解惑吧。”柳絮兒撫撫嚴簡手背,目光依次望過趙四、雲傾。
趙四不解地回望柳絮兒。
雲傾淡淡道:“柳姐姐寫得應是端王。柳姐姐陪端王數載。若是待端王有情,那當真橫也是端王,豎也是端王。”
“那太子呢?”嚴簡好奇。
“簡兒!”嚴敏輕斥一聲。
柳絮兒卻笑笑,轉而起身與席間請辭道:“今日絮兒想與端王獻藝。獻藝之後,還望雲妹妹願與絮兒切磋切磋詩文。絮兒想要端王知曉,絮兒詩文亦不在雲妹妹之下。雲妹妹若有想與絮兒一較高下之事,絮兒亦願意領教領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