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身?”雲傾接過休書,笑了笑,信手丟在案上。再接過龍鳳刀,拔出,把玩了一番,點評道:“這倒是個好物。遇到歹人,能連刺兩刀。不過此物,絮兒定不是打算送我的。 ”
“為何?”趙四疑惑。
雲傾賴在趙四懷中,春風得意道:“那自然是絮兒料不到夫君待我半點不作偽。縱是拈酸吃醋,也捨不得欺瞞我半分。”
說到緊要處,雲傾恐趙四不懂,特意說得更細些。
“想來,夫君若是不以我為先,自然會藏下那把奇刀。夫君若無容人之量,只怕這份休書也不會藏到這個時候才拿到臺面上。”
“原來娘子看得竟是這般清楚。倒讓我白白擔心了一番。”趙四鬆了口氣。
雲傾好笑道:“夫君擔心什麼?”
“自然是前怕虎,後怕狼。左怕娘子傾心端王,又怕娘子傾心柳姑娘。更怕,娘子兩個都喜歡,獨我,是娘子閑時尋的樂子。”
趙四說到尾處,不禁嘆了口氣。細想來,這兩日,她先是聽聞九霄講雲傾身世,繼而牽掛雲傾,心緒不寧。後是聽聞柳絮兒說端王閑話,繼而牽掛雲傾,妄念叢生。
“娘子,你若只是尋常人該多好呀。”趙四放下手中玉笛。
雲傾接過,笑道:“那怎麼行。我若只是尋常人,自然是遇不上夫君的。夫君莫要為雲傾憂心。也莫要擔心什麼端王、柳絮兒。便如今日陳蓉姐姐所說,廢太子昨日,便是端王明日。太子羽翼漸豐,端王本就是身死之命局。至於絮兒,她幼時與端王有婚約。但廢太子謀逆案一發,柳絮兒便棄了端王,嫁入太子府,做了側妃。如是,夫君猜她心儀於雲傾,必是多想了。 ”
“那世間除了為夫,當真再無人傾心娘子嗎?”趙四挽住雲傾。
雲傾眨眨眼,嬌嗔道:“有夫君一人傾心,雲傾已是心滿意足,豈敢再妄想其他。”
“倒是夫君。日後莫要沾花黏草才好。”雲傾湊到趙四的耳邊,輕輕道,“夫君日日捕風捉影,憂心雲傾移情他人。卻不想,雲傾每日,亦是為夫君提心吊膽。自與夫君成親之日起,雲傾拾到其他女子贈與夫君情書一封,遇到夫君婚約妻子上門一次,驚聞夫君不告而別一次,去酒樓找回夫君一次,去青樓找回夫君一次……夫君且算算,你我之間,究竟是哪個更不省心?”
“況且。”雲傾意有所指道,“雲傾是女子。但凡綰起婦人發髻,無論男男女女,均會忌諱三分。而夫君你,以男裝示人,但凡拿出端王架子,便有數不盡的狂蜂浪蝶。夫君或是忘了,我卻記得清楚。今日下車時,你車中尚藏了兩名女子,其中一人,更是陪你吃了幾樽酒,是也不是?”
“她是自罰了三杯。”趙四唇角微微揚起,只覺自家娘子吃起飛醋來,也甚是有趣。
“為什麼自罰?”雲傾微微提高了聲量。
趙四道:“娘子以為可能是什麼事?”
“定是與端王有關。”
“娘子果然聰明。”趙四附和道,“確實是端王之事。那婢子自罰了三杯酒,與我說道了娘子是如何從雲府嫁入了端王府。”
“她是如何說的?”雲傾面色微微發白。
趙四道:“她說娘子才華卓群,不讓天下須眉。說娘子若是男兒,定能在春闈一舉奪魁。她說娘子嫁得好,高嫁了端王。她還說……”
趙四刻意放慢語速,餘光追著雲傾看。
雲傾亦是望著趙四,小聲追問道:“她還,還說什麼?”
“她還說,娘子嫁與端王,全是為了替父報仇。娘子期許端王能登臨殿閣,與朱前輩洗去冤屈。而那端王,待娘子亦是不好,沒什麼情誼。娘子是被端王傷透了心,才離開了端王府的。”趙四信口說著,神思卻全聚在雲傾臉上。
待看情雲傾眉心竟是輕輕蹙起,趙四知曉自己一番胡言,竟也切中了幾分。
“娘子。上面都是我胡說的。那婢子說得不是這些。”趙四摟住雲傾,改了話頭,“她只是說,端王府豪奢。便連當朝太子府邸也比不得。還說,端王出世時,便被封王。封王後,更得今上眷顧,曾敕令廢太子與之修建府邸。而那府邸,甚得柳側妃心意。那女婢說,柳側妃曾言,其此生最快活的時光,便是在端王府的時光。”
“那婢子說的是真的?”趙四把話頭落到柳絮兒身上。
雲傾眨眨眼,伸出玉指扶上趙四的眉眼,唇角擠出一抹笑意,道:“自然是真的。便是雲傾,此生快活的時光除去這幾日,也多是在端王府中。說來,夫君或是不信。我請旨嫁入端王府後,端王從未與我說過重話,也從未為難過我。她似是從來未將我看作她的妻子,硬說來,我在端王府錦衣玉食,奢華無憂,快活得好似一個皇女。”
“這般說來,娘子與那端王倒是沒什麼交集。”趙四笑彎了眉。是了,趙四最喜之事,便是她娘子與那京師的端王沒什麼交集。
雲傾拾過案上的休書,遞給趙四,含笑道:“也不能說沒什麼交集。我朝體例,若是親王亡故,其妻妾應出家守靈。端王有守土之責,故每逢開拔,她總會留一封休書與我。免我受她牽累,受制於人。故,我手上可是壓了不少端王的親筆休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