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雲傾竟是貼著她的心口,軟聲道:“夫君,雲傾想通了。你我還是不要再分開了。”
“是我連累了娘子。”記起雲雨前,九霄所說的“情意綿綿丹”,趙四自責道,“想來定是我待娘子不夠好,才讓這藥屢屢為難娘子。”
“這般說,夫君卻是疑心自己?”雲傾輕笑道,“夫君為何不猜,是雲傾待夫君不夠好呢?想來,那陳三虎樂意將此物喂與雲傾,定是已然看穿了夫君待雲傾有情。”
“看來娘子一直以為那陳三虎是好人。”趙四不以為意。
雲傾道:“不是雲傾覺得陳三虎是好人。而是雲傾相信,陳三虎對端王的忠心。早年坊間有傳,太子行冠禮時,六皇子與端王曾有一賭約,賭的是看誰能先踏平峒山,贏者便能坐擁岑州封地。”
“六皇子贏了?”趙四記得岑州城現在歸六皇子管轄。
雲傾搖搖頭,輕笑道:“自然不是。端王沒有應約,反倒是趁著秋狩,射瞎了六皇子一隻眼睛。”
“那六皇子為何會成岑州之主?”趙四不解。
雲傾嗔怒道:“那是因為六皇子遣人火燒了峒山。”
“放火?”趙四皺眉,“六皇子如此行事,卻不怕招來殺身之禍嗎?端王聞說此事,就沒射瞎六皇子另一隻眼睛嗎?”
“端王如何做,雲傾不知道。但雲傾有聽說。”雲傾將聲音微微壓低,“六皇子前腳放火,後腳峒山便有峒民女子起誓,必要火燒六皇子,報此大仇。”
“倒是有血性。”趙四遙遙一嘆。
雲傾小聲道:“夫君,雲傾聽不少人說,陳三虎便是那立誓的峒民女。”
“何以見得?”趙四隻記得陳三虎臉上有傷。
雲傾道:“就憑陳三虎削尖了腦袋,要往六皇子麾下鑽。”
“娘子,你真會講故事。”趙四笑彎了眉,卻半點沒把雲傾說得話聽進去。靜候著婢子們往兩個浴桶中倒滿水,再放下膳食、衣衫合門退下,趙四同雲傾先燃了燭火,滌去塵汙,後對坐著用過膳,又閑聊了一陣,才相擁睡去。
趙四醒時,又日上三竿。揉揉眼睛翻身,趙四欲擁住枕邊人,不想竟是撲了個空。
“娘子?”趙四輕輕喚了一聲。
無人應答。
“娘子?”趙四微微抬聲。
仍無人應答。
“娘子!”趙四翻身坐起,繫好中衣衣帶,披衣推門,只見門外青草茵茵,徒有屋舍,空無一人。
“九霄?”趙四換了個名字喊,亦無人回應。
莫不是她們都去了敏姐姐府上?
趙四靜立在院中,暗忖過她家娘子定不會棄她而去,索性折回床上,蓋上錦被,蒙頭再睡一個回籠覺。
如是,趙四剛閤眼,就聽到房內響起了一陣輕輕的笑聲。
“是你嗎?娘子?”趙四急急睜開眼,卻見床頭站著一個身穿黑衣的女子。那女子身形高挑,眉宇間盡是一股英氣。見趙四睜眼,那女子卻是避也不避,只是挑著眉,與趙四問話道:“認識雲傾嗎?”
“認識。她是我娘子。”趙四坐起身。
那女子問:“雲傾去哪了?”
“你找她有什麼事?”
“端王託我帶一封信給她。當然,給你也是一樣的。”那女子說話間,從前襟掏出一封信,遞給趙四。
趙四接來一看,信封上赫然寫著《休書》。想過有了手上這封休書,她家娘子便與那端王再無半點關系,趙四禁不住心間一喜,唇角上揚。
女子好笑道:“不過是封休書,你自己寫也是一樣的。”
“你倒是會說話。”趙四被女子逗得一樂,“我才不會捨得寫休書呢。”
“那也未必。”女子坐到趙四對面,指著趙四的腿,道,“我昨夜便隨你來了此地。我觀你步履穩健,但慢行卻時而踉蹌,時而平快。想來,你這腿疾根子或許不在腿上。”
“那在何處?”趙四倒是做夢也希望自己有一雙好腿。
“在你心裡。”女子曲指敲敲趙四小腿,篤定道,“你定是早前受過腿傷。傷時,總是告訴自己,要護著那條腿。後來傷好了,便忘了,自己原是有兩條好腿。”
“那我聽過如何做?”趙四有些信了。
女子得意道:“你只消大著膽子,在這院中跑上幾圈。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