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嗯,我,我哥他怎麼了?”趙四聽到自己的心髒在“砰砰”跳。
“我爹他。臥床幾年了。兩年前,他就快不行了。今天可能是,可能是。”羽兒沒心沒肺道,“可能是真的沒了?”
“怎麼會?”趙四不知道該怎麼答,只覺心裡悶得慌。
羽兒蜷成一團,靠著趙四,道:“四爹。你說我會不會像我爹一樣,忽然就不行了,忽然就要死了。然後死了?”
“瞎說什麼呢!你還沒去戰場呢。死什麼死。忘了你的拳法了?”趙四竭力把話題扯開。
羽兒道:“可爹就是這麼死的。他明明回來的時候還是大將軍。有一天忽然就不是了。再後來,就是叫我要聽四爹你的話。再再後來,娘親也放棄了。帶羽兒來了這兒。四爹,你不會不知道吧。我娘親醫術可好了。”
“是嗎?好到什麼程度呀?”趙四好奇。
羽兒道:“好到,她只要願意,一個人就不會死。”
“那我哥為什麼會死?”趙四忍不住反問。
羽兒皺皺眉,跟著反問道:“這不是為了四爹你嗎?四爹你忘了,大爹曾經要殺你。我爹不樂意。我爹要大爹放了你,大爹也不樂意。後來,我爹就喝了一碗藥,才換了四爹你的……哦,忘了。娘說過,四爹你忘了。忘了就忘了吧。四爹,你別看我今天沒哭。那是因為以前哭得太多了。這院裡三天五天,傳的都是京師出事了。說不定,我爹還活著等我呢。”
“四爹,我想回去睡了。你明天記得來書房陪我讀書。”羽兒捶捶腿,站起身。
趙四輕笑一聲,跟著起身。
“走!四爹送送你。”
羽兒道住處離趙四下榻處不遠,正在孫朱志屋舍的背後。趙四將羽兒交付給照顧其的嬤嬤,轉身回到了臥房。
趙四到房門前,房尚有一片燭光。趙四進房,只見鶯兒在房內站著,旁邊還立著喜兒。
“姑爺。小姐今夜有事,你先安寢吧。”說話間,鶯兒帶喜兒與趙四拆了發髻,脫了外袍,扶其坐在床邊。扶罷,鶯兒告退,獨留喜兒與趙四守夜。
鶯兒走後,趙四躺在玉枕上,將羽兒與她說過的話想了幾遍,起身決意去尋嚴敏問個清楚。
說來,她雖不在乎前塵,但如現在這般置身迷霧之間,她亦不喜歡。
於是,趙四小心披衣,摸黑出了房門,未驚動喜兒。待出了門,趙四到羽兒那處問了幾個嬤嬤,便在一炷香後,走到了嚴敏房門外。
嚴敏房內燈火通明,門外有護院把守。護院見來人是趙四,遂退出了一射之地。
趙四當即近門欲進,卻聽房內有爭執之聲。
趙四皺眉細聽,即聽到嚴敏與雲傾的聲音。
嚴敏問:“你打算何時告訴驕兒?”
雲傾道:“夫君願意想起便想起,不願意想起便忘記。雲傾不逼她。”
嚴敏道:“如此,你莫不是要逼我?小雲,你可還記得,三年前你我初見時,你已是端王發妻。如今廢太子殞命,你豈能袖手旁觀?又或者,你還打算坐收漁利?”
“敢問敏姐姐,其間有何利?先太子成廢太子時,就大勢已去。當朝太子,內得今上之心,外得點蒼宮之力。京師,即便端王勉力支撐,也不過是茍延殘喘。況且。”雲傾聲音越來越小,“茲事體大。敏姐姐即便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羽兒想想。”
“替羽兒想什麼?”嚴敏聲音變得歇斯底裡道,“他又不是我的血脈,太子為何不殺了羽兒,為什麼要去……”
“住口!嚴敏,你莫不是不知道隔牆有耳!”
雲傾一聲怒喝,震得趙四忽地回神。
三步並作兩步退行到護院處,趙四與護院道:“莫說我來過了。”
“是。趙爺。”
眾護院複歸原位,趙四變得匆忙摸著黑回到房中,躺在床上假寐。待過了五更天,見雲傾尚未回來,趙四隻得沉沉睡去,再醒來,已是傍晚。彼時,雲傾已經回來,羽兒也在房內。
“娘子!”趙四醒來先喚了雲傾。
坐在雲傾身邊的羽兒沖趙四刮刮臉,嘲弄道:“羞羞!四爹竟是這麼晚才起來。羽兒已經跟四娘學會一首詩了。四爹要不要聽羽兒背背看。”
“明日再背吧。你四爹還沒用過膳呢。容她先用膳,好不好,羽兒?”雲傾攔住羽兒,召鶯兒與之拿來了一隻蛐蛐籠,“去玩吧。羽兒。”
“好!多謝四娘!”羽兒與雲傾一行禮,回頭沖趙四道,“那四爹,我先去玩啦!告訴你個訊息,柳,柳側妃明天就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