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折騰了一整晚,眾人身心俱疲,再也提不起守歲的想法。
待柳尋煙退了燒,大夫言道性命無憂後,便紛紛散去。
司菀倒是未曾離開。
她是柳尋煙的“親生女兒”,即便被趙氏記在名下,這個事實依舊無法改變。
母可以不慈,子卻不能不孝。
秦國公臨走前,看向司菀的眼神陰鷙,語帶敲打道:
“菀菀,既然你想留,便留吧,只是尋煙的安危,就交由你負責了。”
不知為何,秦國公總覺得司菀與尋煙之間,並無母女情誼,反倒充斥著濃濃憤怨。
司菀性子獨,秦國公甚至怕她對尋煙下手,做出不孝的惡行,因此才一再叮囑。
“父親放心,女兒定會好生照看姨娘。”司菀不緊不慢的回答。
父女二人對視,秦國公眉頭皺得更緊,面色陰沉如水。
“明日一早,為父便會過來。”
說完,他也懶得多費口舌,徑直離開凝翠閣。
這檔口,臥房中除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外,只剩下柳尋煙,以及司菀。
看著昏迷不醒的女人,面色慘白,隱隱泛著青,頭髮僅長出兩個指節那麼長,雙頰也有些凹陷。
就算五官精緻漂亮,此刻也瞧不出半點美感,反而顯得無比憔悴。
秦國公自詡深情,偏生又是個好漁色的。
他既關心柳尋煙,又嫌她狼狽醜陋,否則也不至於僅在院裡待了片刻,便走了。
司菀確實很想殺了柳尋煙,徹底消弭一切隱患。
但弒母乃是無法洗脫的重罪,一旦走漏了風聲,會有怎樣的後果,可以想見。
因此,她只能強行按捺住內心翻湧的恨意,坐在床榻前,有一搭沒一搭轉動著東珠手串。
柳尋煙睜眼時,恰好和司菀對視。
她怕極了,整個人不斷顫抖,雙目暴凸,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竟是連叫都叫不出來。
也不怪柳尋煙如此。
她活得太過順遂,前半生從未遭遇過半點磨難,陡然經歷了險死還生的場面,罪魁禍首還好整以暇的站在她眼前,緊盯著沉沉睡去的她。
委實驚悚。
“你怎麼在這兒?”柳尋煙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嗓音,嘶啞至極。
“姨娘忘了嗎?您被金氏按在冰窟窿裡,差點丟了命,幸好二嬸他們及時趕到,制住了金氏,才將您救下。”
這會兒柳尋煙早就退燒了,她的神智雖有些昏沉,卻不代表失去了那段恐怖的記憶。
金氏是她尋來的幫手,本來是要對付司菀這個賤人的,偏生司菀將未燃盡的紅梅攝魂香放入燻球中,點燃。
香氣激發了金氏內心的貪婪,也讓其失去理智,才會誤把矛頭對準了她。
司菀今年剛滿十七,便有如此之深的心機城府。
若是繼續放任,不加管束,待到司菀羽翼豐滿那日,以她冷漠無情、睚眥必報的秉性,定會伺機謀害自己和清嘉。
司菀不能再留了。
柳尋煙暗自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