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不是的,不是‘根基’的問題。冼梨剛想要開口,感覺韓九在看自己,也回過頭看韓九。韓臨輕輕搖了搖頭,冼梨到嘴邊的話便嚥下去了。韓九一定見過酒釀的真氣,但以韓九的武功,他也肯定意識到這和‘根基’是兩回事,但他為什麼不說出來呢。冼梨心下疑惑,但也沒有再問。
一路往西南,漸漸散落的屋舍變多。有水的地方就有人煙。
而淅川是一條大水,從趙宋國的最西南角玉龍山脈起源,一路從雪山流下,向東途徑空蟬谷,南過羅剎殿,又向北流入西貢國,和西貢國的聖湖“鮮湖”交彙後,又從趙宋的臨貢城流入,然後一路東南奔流,過仰川城,經黃州,彙入東海。一條大川,曲曲折折,經過大半個武林的名門大派,見證了無數風起雲湧。
淅川在仰川城這一流域,地勢開闊,浩浩湯湯,水流極快。但神奇的是十分安靜,大水無聲,川流過處,只有“淅淅瀝瀝”的彷彿擊打石子的聲音,故而得名“淅川”。
仰川門,正是這仰川城中最大的門派,也是武林七盟中的後起之秀。
“建隆十年我師父建華英盟,在此之前江湖蓬勃且混亂,大小幫派,黑道白道,沒有一定之規。那時江湖中有三大武林門派:位於香爐峰的三清派,坐落於金鼎山的羅漢堂,還有遠在西南的空蟬谷。其中三清派歷史悠久,根基很深,武林聲望也高,出了不少宗師,當年趙宋平西貢,圍攻西貢三大護法‘日月星’,三清掌門和兩個師弟都出了力,並且合力生擒了大護法‘日’。羅漢堂起源草莽,脈絡紛雜,一開始黑白道生意都做,名聲不佳,都說是江湖中的匪幫,毀譽參半。再就是神秘的空蟬谷,從趙宋元年到現在,除了空蟬谷谷主吳方圓吳老前輩,據說空蟬谷的弟子兩隻手數的過來,而韓九,是我見過的第一個活生生的空蟬谷弟子。從門派規模上看,空蟬谷遠遠不如這兩個門派,但據說空蟬谷弟子個個都是頂級高手,隨便一個拿出來都能有一流門派掌門的水平,所以江湖裡一直有空蟬谷的一席之地。”
“後來我師父花了十年時間,聯合了三大門派和三大後起之秀:羅剎殿,臨貢城,仰川門,外加上華英盟,建立武林七盟。”
“仰川門的老掌門方天鶴,一身‘熾鶴’內功深厚霸道無比,外加上招式淩厲的‘飛鶴掌’,名揚武林,據說運起內力來掌上都是飛著火星。而掌門夫人梅從雲梅夫人,也是巾幗不讓須眉,外家功夫‘三弄梅花針’配合‘梅花落’心法,陰柔綿長,遺世獨立。不過近幾年聽說方老掌門身體不適,一直閉關修養,代掌門目前是二兒子方鐸,這個方鐸我倒是不甚清楚,聽說志不在武藝,改了飛鶴掌為飛鶴鞭,招式之間頗有文人雅士的風采,人送‘川邊一鶴仙’,也多是贊他身姿出塵,於造詣上並不見得多高。”冼梨看酒釀聽得入神,微微一笑,“你娘給你講江湖故事,這些沒有講嗎?”
酒釀點點頭,“娘有講過,但是同樣的故事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又有另一番味道。我娘講的時候,感覺她像個局外人。而你講的時候,有很多細節,格外有煙火氣。”冼梨不禁一愣。煙火氣,大概是源於,雖然冼梨的師父是江酹月,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但江酹月只是把她丟給華英盟的各位叔叔伯伯,一年指點一兩次武功,其餘時間冼梨除了練功,便流竄於黃州城市井,聽遍了黃州城大小酒肆的說書故事,拼拼湊湊一起,格外生動有趣。
說著,三人便到了仰川城下。仰川是個大城,城內經濟基本全靠仰川門帶動,平日裡就算不是趕上青武大會,也熙熙攘攘,來往人群絕大多數都是來拜師交流或者是想一睹名門風采的武林人士。更不要說青武大會不到一個月便要開始,仰川作為重要的東北一支的交通樞紐,城內市集已經人滿為患。到處可見揹著包袱和兵器的年輕面孔。
“大家手環都去哪裡了?”酒釀觀察到,“不會都被黑衣人搶走了吧。也不太可能啊。”
“韓九戴著是因為人家不怕被搶,你戴著只能說是腦子缺根筋。”冼梨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慢悠悠說,“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說這是在仰川門下,還是光天白日,但把手環戴在手上未免也太過招搖。”正說著,不遠處一家客棧門口便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大家都對著屋頂上的五個正在對峙的人指指點點。
酒釀看了眼客棧的招牌,耷拉了一張臉,“真是不湊巧,我們進去還是不進去啊。要不換一家。”
原來有了上次的經驗,酒釀進城的時候特地問了守城侍衛,有沒有哪家客棧可以給參加青武大會的少俠們優惠的,結果守城侍衛告訴酒釀,這一個月內仰川城內所有酒家下榻一律八折優惠,但是有幾家客棧夥食出了名的好,推薦酒釀去。而屋頂上有人這家,恰恰就是“點三疊小菜額外贈一碗特別夠勁兒的燒酒”的那家。
“進去啊,幹嘛不進去。”冼梨也想去這家客棧,因為守城侍衛還說,這家的麻辣魚香特別好吃。
“說的也是,他們打他們的,難不成還怕了。”酒釀莫名有了底氣。
韓臨看了眼這倆人,都是一副明明功夫不咋地,氣勢還特別足的樣子。心裡不由得喟嘆一聲。店小二正愁有人打架影響生意,看見在門口猶豫不決的三人,連忙把韓臨幾個手裡的韁繩搶了過去,一臉賠笑的把馬牽進後院。韓臨只得進了客棧。一回頭,看見兩人並沒有跟上,在人群裡一起抬著頭看熱鬧。心裡又嘆了一聲“真是麻煩”。
屋頂上是兩撥人,一撥四個人,一撥一個人。酒釀看那個被圍著的少年,臉上有著韓九同款不耐煩,一身深灰色勁裝,身量頎長,一雙默然的星眸,一頭深灰色頭發斜斜的高紮著,一柄通體烏沉的劍就鬆鬆的握在手裡。
“不如你們四個一起上,省得麻煩。我還要吃飯,餓了。”少年懶洋洋的說。
“那怎麼行,我們恐鯊幫可是江湖裡有名號的,兄弟一個個上。”其中一個下巴上有一顆大痦子,大痦子上還有一根毛的少年發號施令道。
“嘖。”少年繼續不耐煩,“有區別嗎?”
“他是中毒了麼,怎麼頭發是深灰色的?”酒釀在冼梨耳邊偷偷問。
“怎麼可能,我猜他有西貢的血統。”冼梨覺得最近自己翻白眼的次數特別多。少年彷彿聽見了酒釀和冼梨的對話,居然往下瞥了眼。冼梨和他的眼神對上了,心裡大叫不妙,趕緊拉著酒釀往客棧裡走。
“慢著。”少年說道。
冼梨心裡‘咯噔’一下,心裡已經把酒釀紮了好幾刀,叫你廢話多,叫你問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