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仙鹿崖的大門便開啟了,從中走出了一馬,一驢。
韓九騎在馬上,眯著眼睛還略有些怔忪。回想著早上詭異的一幕。昨晚上看著許酒釀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今早韓九在屋裡更好衣,拿起佩劍準備早起練晨功,剛把窗子開啟支上,便探進來了一個人的小圓腦袋,以及一頭黑驢的大長臉,驢子的耳朵還卡在上門框上。
“阿九啊,起這麼早,我都準備好了。隨時出發!”酒釀的眼睛滴溜溜的瞧著韓九“對了,這是我最信賴的朋友之一,也是我此行的座駕”,說著摸了摸驢子頭頂的呆毛,“這是小玉”,‘小玉’的眼眶一圈白毛,睫毛還挺長,用審慎的目光看了眼韓九,酒釀指著韓九說“小玉,這是韓九,是這幾天和你玩的很好的大白的主人。”
韓九用一秒鐘的時間反應了一下,她口中的大白應該就是自己的馬,輕咳一聲糾正道“墨非,一般我叫它小墨”。說完自己也是心裡一笑,一頭黑驢子,叫小玉,一頭白馬,叫小墨,真是奇妙。
韓九最後也沒有練功,倒不是本門的劍法不能在外人面前練,空蟬谷的功夫向來不是什麼隱私,因為看了也不一定學得會。只是酒釀說,等眾人都起了,臨行前的一番囑咐甚是麻煩,不如兩個人都留個字條給大家,悄悄地走,大家壓力都小。韓九本覺得有些不妥,不過自己本來就不擅長寒暄,腦海裡還腦補了許素抱著酒釀哭的畫面,潛意識裡就覺得酒釀的提議挺棒的,於是就提筆留了張字條給掌門。
許素其實起了,但一直留在屋子裡沒有出去。聽到仙鹿崖的大門開啟的聲音,心下有些難過,“她終於要去見你了”。
……
二人下了仙鹿崖,途徑陸家村,正好趕上村裡的早晨集市,剛出鍋的饅頭包子騰騰的冒著熱氣。因為正值盛夏,早起的攤子還有一碗碗冰糖水湯圓。酒釀大早上把韓九拉起來出門,二人根本沒顧上吃早飯,酒釀摸了摸兜裡的錢,說“阿九,我請你吃早飯吧,你想吃什麼自己點。”說著便翻身下驢,走到一個早點鋪子擺在外面的小桌前坐下,沖韓九招著手。
總共才認識了不到兩天,韓九聽見酒釀喊他“阿九”,總是會暗地裡打個激靈。這丫頭昨天在長輩面前還會恭恭敬敬喊一聲“九大哥”,雖然也是聽著別扭,但總比“阿九”要好一些,再不濟,叫“韓九”也是好的。但私下裡,就總是“阿九”的叫,韓臨有些鬱悶的想。
酒釀自己要了一碗野菜粥,和一碟四個的香菇薺菜小生煎,韓臨在酒釀的建議下點了一碗冰糖水湯圓。韓臨很少吃甜的,面無表情的吃著湯圓,酒釀小心的問“不好吃嗎?”。韓臨搖了下頭“挺好吃的,桂花味兒的”。
付錢的時候酒釀正翻找著零錢,韓臨一揚手便把一小錠碎銀扔進了攤主的錢罐裡,酒釀有些生氣,揚了揚自己手裡的錢袋“說好我請你的!你來仙鹿崖怎麼可能讓你掏錢?”
韓臨大手放在酒釀頭頂,輕輕一轉便把酒釀掉了個個,指了指她的座駕,“上驢。”
酒釀“誒,你要等找錢的啊”,韓臨低頭說“湯圓真挺好吃的”。便翻上了馬背。
出了陸家村,二人一路往西,不用翻山,沿路一個個小鎮和林子交錯著。韓臨不是個會聊天的人,酒釀想到什麼便說什麼,韓臨偶爾回“是”或者“不是”,酒釀也沒有被打擊說話的積極性,有時候還會和小玉說上兩句。
剛才在翻找零錢的時候,酒釀看到了之前給亭子裡的人講故事,從一個少年手裡收的一文錢,便興致勃勃的說“對了阿九,你知道仙鹿崖為什麼叫仙鹿崖嗎?”
韓臨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會自顧自的說,便沒有搭話。果然。
“關於這個典故,有一文錢的故事,還有十兩銀子的故事。”酒釀頓了下“看在你剛才請我吃早飯的份兒上,我給你講這十兩銀子的故事好了。其實,仙鹿崖以前並不叫這兩個字,以前是先人的‘先’,陸家村的‘陸’,先陸崖。”
“我爺爺,就是張掌門,當初闖蕩江湖膩了,便想找個山頭住下來,順便建個門派,這樣說出去好歹是掌門。所以來到這陸家村,又考察了一下這個先陸崖,覺得環境不錯,民風淳樸,便準備定居下來。但他又覺得,人家三清派在香爐峰,你們空蟬谷名字也特別仙,反觀這先陸崖,就很土,於是就把這名字改了。改了還不行,他覺得得弄個噱頭,於是就搬了塊石頭,命許盛大伯把這石頭雕成梅花鹿的樣子,擺在崖頂。你知道許盛伯伯是使錘的吧,其實他不打架的時候,還有一套錐子工具,專門用來雕塑,就拿那錐子和自己的錘子一下下的鑿,真的挺有天賦的!其實我覺得他的雕工比他的武功好。”
“我不知道你們空蟬谷的人是什麼樣子的,我從小到大,見過所謂的江湖中人,不算你的話,就只有爺爺,我娘,我大伯,很小的時候據說萬星島的石頭爺爺也見過我,不過我沒印象了。但我覺得,他們其實喜歡做的事,或者說擅長的事,都不是武功,雖然好像他們一輩子都已這個為目標。你看啊,我許盛伯伯喜歡雕刻,其實我爺爺,喜歡旅遊和交朋友,還有教小孩子。我甚至懷疑他年少時候的闖蕩江湖,就是為了四處去遊歷,去交朋友,你看他現在不怎麼出門了吧,但是因為他江湖口碑不錯,先陸村的村民經常會把小孩子送上門,讓他指導武功。他從來不嫌煩。還專門給每一個小孩子設計一套適合他們的武功,有的人是拳法,有的人是刀法,你看那個小胖子,就是他們這一屆唯一用刀的,爺爺還打算等他稍大以後,把蓋日刀傳給他呢。”
“還有我娘,雖然我還不清楚她到底喜歡做什麼,但我很確定她練武功的原因也不是真的就喜歡武功。她挺愛喝酒的,不過這應該不能算是愛好。對了,據說她懷我的時候,不能喝酒,實在忍不住了,便吃幾口酒釀團子,這也是為什麼我叫酒釀的原因,哈哈”。說到這裡,酒釀語氣認真了起來。
“但是我和他們不一樣,可能是我年紀比較小,我還不能確定自己是喜歡學習武功還是不喜歡,但好像,我目前還挺喜歡的。對了,你知道的嘛,我沒有爹,雖然陸家村幾個很熟的叔叔嬸嬸一直覺得許盛就是我爹,但其實不是的,他和娘都是被爺爺收養的。爺爺也不是我的親爺爺,但因為我不想像我娘一樣拜我爺爺為師,我覺得他們的功夫沒意思,所以我也不能叫我爺爺“師祖”,就只能算著輩分叫爺爺。不過爺爺對我真的很好,我不學他的功夫他也不生氣,他覺得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是一件好事,反正我平時就練基本功和輕功,也不算是荒廢了。”
韓臨本以為是個輕松的故事,沒想到到後面,把仙鹿崖所有人的故事都聽了一遍。
這時酒釀話鋒一轉,突然來了句“所以我很好奇你是為什麼參加這次青武大會。我參加的原因,是我懷疑當今武林盟主江酹月是我爹”。
二人右後方的一棵樹上一聲“沙沙”,一剎那間韓臨右手食指和拇指彎曲相抵,酒釀迅速側趴在驢子的背上,韓臨一個揮手,食指空彈出一道劍氣射向樹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