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瑕的指尖剛離開姜雪手腕,蕭湛便急急上前:“先生,小雪究竟……”
白發老者卻轉向自己徒弟:“居安,這些日子都是你照料殿下,脈象如何你最清楚。”
江笑安喉結滾動數次才開口:“殿下脈息雖偶有波動,但根基虛浮如風中殘燭,縱使雲振以真氣續命時……”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也僅比彌留之人多一線生機。”
“放肆!”
蕭湛猛地攥住江笑安衣襟:“你先前不是說只需靜養?”
指尖傳來的震顫暴露了他的恐慌。
姜雪在錦被下的手指驟然收緊,她分明記得半月前還在梧桐樹下向這人保證再無隱瞞。
江笑安別開臉低語:“是殿下不讓說的……”
床幔間傳來細微響動,姜雪將臉更深埋進軟枕。
此刻裝昏或許還能逃過一劫——她自欺欺人地想著,卻不知自己顫動的睫毛早已出賣了偽裝。
“夠了!”
吳瑕的銀杖重重頓地:“西域荒漠裡,我曾遇過類似情形。”
他望向窗外飄雪,記憶溯回二十年前:“那姑娘渾身滾燙倒在沙丘間,可當我取出九轉還魂丹時,她卻笑著說‘這藥救不了巫蠱噬心’。”
拂冬手中的藥碗發出清脆碰撞聲。
蕭湛瞳孔驟縮,雲振剖腹取子那日的血腥畫面突然湧入腦海。
“後來呢?”江笑安忘了尊卑急聲追問。
“我們在胡楊林等了三天三夜。”
吳瑕摩挲著腰間褪色的流蘇佩飾:“她族人用硃砂在她心口繪滿圖騰,七日後竟能策馬逐鷹。”
老人突然轉身直視蕭湛:“若老朽沒記錯,雲振的母族正是來自西域鬼方部落。”
竹簾被風吹得輕響,吳瑕摩挲著案上銀針匣沉吟不語。
江笑安突然傾身拍案:“老頭您這故事從西域駱駝講到雪山禿鷲,重點究竟埋在哪個山坳裡?”
“放肆!”
吳瑕抄起醫書敲他額頭:“當年那女子脈象如冰河倒流,與如今公主……”
“脈象如出一轍?”
江笑安搶過話頭,指尖戳著案幾邊緣:“您老繞這麼大圈子,不就想說她們中了同源巫術?在場誰聽不出弦外之音?”
室內霎時寂靜,藥爐白霧在師徒間氤氳。
蕭湛忽然屈指叩響青瓷藥碗:“雲振手握解藥,此刻不宜打草驚蛇。”
“屬下即刻調集影衛起程。”
拂冬佩劍鏗然出鞘半寸,劍穗上的銀鈴叮當作響:“還請神醫提供線索。”
吳瑕突然揪住袖口刺繡,在眾人注視下從內袋摸出枚鏤空玄鳥佩:“三十年前,她留此物說……”
“塔木錯!”
江笑安奪過玉佩對著陽光端詳,鏤空處透出的光斑在他臉上跳動:“有這信物您早該拿出,害我們兜這麼大圈子!”
蕭湛接過玉佩時指節輕叩桌面:“商隊三日後出發,對外宣稱採買雪蓮。”
他垂眸凝視昏睡的姜雪,眸底掠過暗芒:“雲振那邊,勞煩神醫繼續施針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