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茗閣是文人雅士常聚之處,想來不至有詐,遂撩袍登上青緞馬車。
茶樓檀香繚繞,掌櫃早候在朱漆門前:“雲韻公主在攬月軒恭候多時。”
蕭湛略一頷首,玄色蟒紋官服掠過青磚地面,驚起幾片梧桐落葉。
雅間內雲韻正把玩著鎏金茶筅,聞聲輕笑:“風相來得可真遲。”
她蔥白指尖劃過汝窯杯沿:“本宮聽聞駙馬與長樂長公主鶼鰈情深?”
蕭湛拂袖落座,玉扳指叩在黃花梨案上發出脆響:“殿下若想議政,本官自當奉陪;若是談風月……”
他眼尾掠過案上《山河輿圖》:“只怕要拂了公主雅興。”
“若關乎貴國長公主清譽呢?”
雲韻忽然傾身,鬢間九鸞銜珠步搖簌簌作響:“昨日四哥醉後高呼‘月璃’,恰與貴國長公主的閨名……”
話音未落,她忽覺頸間寒光凜冽——柄鑲著孔雀石的短刃已抵住咽喉。
“本官的珍寶。”
蕭湛眸中似淬著千年寒冰:“自有萬重宮闕相護。倒是貴國四皇子……”
他收刀時帶落半截青絲:“該當心夜路走多遇著鬼。”
雲韻撫著頸間紅痕尚未回神,案上茶盞突然裂作齏粉。
抬眼望去,只餘玄色蟒袍一角消失在鏤破圖風後,滿地碎瓷映著殘陽如血。
蕭湛的瞳孔驟然緊縮。他早察覺雲振對姜雪的情意,卻未料已至這般境地。
雲韻緊盯著他每個細微表情,卻被那雙暗藏鋒芒的眼眸懾住,只聽對方冷聲道:
“公主殿下特意來通風報信,是嫌自己活得太安穩,還是覺得雲振命數未盡?”
雲韻踉蹌後退半步,衣袖掃落案上茶盞:“此話怎講?”
“若讓雲振知曉你今日所言……”
蕭湛指節叩在檀木桌上,每聲輕響都似催命符:“你覺得他會如何待你?”
他忽然傾身逼近,龍涎香裡裹著森然寒意:“而我又豈容旁人覬覦吾妻?”
雲韻這才驚覺弄巧成拙,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原想借蕭湛之手斬斷孽緣,卻反將四哥置於險境。
“四哥乃東相皇子,你豈敢妄動!”她強撐著揚起下頜,卻見對方唇角勾起譏誚弧度。
“當年雲初公主殞命乾國時,東相可曾為她討過公道?”
蕭湛摩挲著腰間玉珏,那是姜雪親手所贈:“多這個皇子,又有何妨?”
冷汗浸透雲韻的裡衣。
她突然意識到眼前人並非虛張聲勢——這男人是當真會為了姜雪血染山河。
正要開口辯解,蕭湛已拂袖起身,玄色披風掠過她發梢時帶起刺骨寒意。
“等等!”雲韻攥住他袖口,卻被重重甩開。
蕭湛寒潭般的目光掃過被抓走的衣料,竟當場解下外袍擲在地上,彷彿沾染了什麼汙穢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