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模樣我都愛看。”蕭湛指尖輕輕拂過她發梢,忽而板起臉:“除了你鬧脾氣的時候。”
姜雪歪著頭湊近:“當真?”
“千真萬確。”
她突然皺起鼻子擠眉弄眼,整張臉頓時皺得像團揉壞的宣紙:“這副尊容也喜歡?”
“喜歡得很。”
蕭湛偏頭悶笑,溫熱氣息拂過她耳尖:“尤其是你學小香豬拱食的模樣,活靈活現。”
見他眉間倦色稍褪,姜雪順勢扯了扯他衣袖:“雲澈,我餓了。”
方才替他整理奏摺時,瞥見案頭堆積的密函比往日多出兩倍,這才故意耍寶逗他開懷。
膳後蕭湛帶她繞湖散步,待她腳步發虛便蹲下身:“上來,帶你去看剛開的晚香玉。”
姜雪伏在他肩頭,終究忍不住問:“朝中出事了?”
“今日收到三封急報。”
蕭湛掂了掂背上的重量:“其一,天水國皇甫兄弟倆鬥得烏煙瘴氣,老二佔著上風。”
“意料之中。”
姜雪把玩著他發冠垂下的絲縧:“最好多耗個三五年,耗光他們的糧草軍備。”
“其二,東相國遞了文書要接雲振回去。”
“痴人說夢。”
她嗤笑一聲:“他們連戰船都湊不齊十艘。”
話音戛然而止,察覺他背脊突然繃緊。
夜風裹著檀香漫過鼻尖,蕭湛忽然駐足:“暗衛從西域回來了。”
喉結滾動數次才繼續道:“找到你當年中毒的線索……”
“拂冬那丫頭現在主意越發大了?”
姜雪斜倚在青玉憑幾上,指尖輕叩案面。
廊下銅鈴被夜風驚動,叮當聲裡夾雜著她尾音上揚的疑問。
蕭湛將溫好的青梅酒推至她手邊:“今晨獵隼傳信時,我與她換了暗令。”
琥珀色酒液映出他眼底微瀾:“鬼蜮族的事,原是片被詛咒的沙海。”
“詛咒?”
姜雪突然直起身,發間金步搖撞出清脆聲響。
她分明記得雲振提及西域時,說的是“故土遺珠”,此刻卻從青梅酒蒸騰的霧氣裡品出異樣滋味。
蕭湛用銀箸撥亮燭芯,躍動的火光在兩人之間劃出明暗交界:“六十年前黃沙埋城是真,可這些年……”
他蘸著酒水在案上勾勒出扭曲紋路:“每逢月晦之夜,總有人在鳴沙山東麓瞧見鬼面圖騰。”
姜雪忽然按住他作畫的手,冰涼的酒液沾濕衣袖:“雲振若真存歹念,何苦將夭夭的平安鎖系在棲梧殿?”
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半塊雙魚佩,那是當年城破時從皇兄戰甲上扯下的信物。
“西域之行!”
蕭湛話音未落,忽覺肩頭一沉。
姜雪不知何時將下頜抵在他肩上,發間沉水香混著青梅酒氣氤氳成霧。
“待笑微忌辰過後,待小錚兒能拉開二石弓。”
她說話時溫熱氣息拂過蕭湛耳畔:“雲澈可要替我收著這半塊玉佩?”
尾音裡帶著狡黠笑意,像極了當年東宮牆頭偷折青梅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