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冬轉身時沒發現,蕭湛袖中滑落的密報沾著褐色血漬,上面隱約可見“天水國巫醫”字樣。
窗欞外掠過夜梟黑影,帶著青銅面具的信使正將染血襁褓送往邊境……
“明白。”
待蕭湛的腳步聲消失在長廊盡頭,姜雪眼睫微顫著睜開了眼。
拂冬正端著藥碗的手抖了抖:“殿下根本沒睡著?”
“心裡像壓了塊石頭,哪裡閉得上眼。”
姜雪望著帳頂垂落的流蘇穗子:“不過是不想平白讓雲澈跟著揪心。”
她突然攥住被角:“藍烽那邊怎樣了?”
“將軍選了剮刑。”
拂冬將湯匙在碗沿輕輕一磕:“說是要給藍夫人和笑微姑娘討個公道。”
“風子晴是該死。”
錦被下的手指絞得發白:“可剮上千刀又如何?母親不會笑著給我梳頭了,笑微也聽不到她新譜的琴曲了。”
她喉頭哽了哽:“你方才看見他時可還好?”
“將軍特意讓屬下帶話,說等您養好身子,還要並肩去天水國皇城,親手向皇甫尚討債呢。”
“當真?”
“字字確鑿。”
拂冬將溫熱的藥盞遞到她手邊:“能說出這話,想來是挺得住。”
“挺得住?”
姜雪忽地笑出聲,震得胸口紗布又洇出血絲:“他十歲那年獵到白狐,明明歡喜得要命,偏要繃著臉說‘不過尋常獵物’。如今……”
尾音散在濃重的藥氣裡,化作一聲嘆息。
侍女正要勸慰,卻見主子已闔目側過身:“去尋江笑安,讓他這幾日多備些溫酒。”
另一廂的別院書房,雲振正捏著黑玉棋子端詳殘局。
“首輔大人來得巧。”
他指尖白子啪地落在天元:“可要手談一局?”
蕭湛振衣坐下,玄色袖擺掃亂半盤星鬥:“你早知我要來。”
“從朱雀衛封院那刻起,我便備好了棋盤。”
雲振撚著棋子輕笑:“救下小雪姑娘本是機緣,倒累得大人左右為難。”
“若你肯解我三惑,此刻本該把酒言歡。”
“縱使千盞瓊漿,也澆不滅人心頭疑雲。”
白子忽地斜飛過楚河漢界:“大人盡管查問,只是……”
他抬眸時眼底似有寒星:“落子無悔。”
男子喉結微動,話音裡帶著遲疑:
“諸多隱情終歸只能對長公主剖白。但請相信,我絕不會傷她分毫,也必將完完整整的姜恪送回她身邊。”
“既不願坦誠,便在此地終老罷。”
玄色官袍掃過棋盤,帶起幾枚玉質棋子滾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