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繞著腰間玉墜流蘇:“待她碰了釘子,我再適時補上幾句,豈不精彩?”
蕭湛搖頭失笑:“要給她難堪,方才在殿前便可發作。”
“總要給珩兒留些體面。”
姜雪望著禦書房方向:“當兒子的看著生母被當眾折辱,終究難堪。”
風子晴此刻正攥著鎏金護甲站在禦案前,聲音放得極柔:“哀家輾轉整宿,確是悔不當初。珩兒可否替母後向長公主說項……”
“母後可知自己最擅長什麼?”
姜珩擱下朱筆:“便是將算計二字寫在眼角眉梢。”
風子晴踉蹌後退:“你竟這般揣度生母?”
“兒臣倒想信您。”
年輕的帝王起身,玄色龍袍掠過滿地碎金:“可您要蒙騙的,是當世最精明的三位掌權者。”
他指尖輕點案上奏摺:“愚鈍如您,怎會懂何為真心悔過?”
風子晴突然癲狂大笑:“不孝乃天地不容的罪責!就算你是……”
“朕確實欠您一條命。”
姜珩打斷她,眼底結著千年寒冰:“可您一直以來視朕為汙點,當朕是棋子。
在這深宮之中,唯有姑姑和表舅給過朕人間暖意。”
他抬手掀開珠簾,晨光割裂滿室陰霾:“所以母後,莫要逼朕掀開那些腌臢舊事。”
風子晴怔怔望著兒子逆光的輪廓,這才驚覺當年襁褓中的嬰孩,早已生出噬人的利齒。
姜珩轉動著手中的玉扳指,語氣裡透著漫不經心:
“母後莫怕,再怎樣兒臣也不會弒母?只是忽然想起,招提寺的佛光最能淨化人心。”
他抬眼時眸光驟冷:“若母後願意,兒臣明日便可安排鑾駕。”
“哀家不去!”風子晴慌忙後退半步,鬢邊金步搖撞出細碎聲響。
上月被送去禮佛不過旬日,她精心保養的容顏就黯淡了三分,若再被困在那青燈古佛之地……
想到此處,她猛然驚覺眼前少年帝王竟與姜雪如出一轍,骨子裡都藏著狼性。
年輕天子起身拂去龍袍褶皺:“既如此,母後當好生靜養。”
他指尖掠過案頭奏摺,突然重重拍在檀木案上:“若再把手伸到前朝。”
“哀家明白!”風子晴攥緊袖中鮫綃帕,指甲幾乎要刺破絲帛。
她垂首時眼底閃過陰鷙,盤算著西域巫女阿泰莉的訊息也該到了。
等那人送來新的計策,定要讓姜雪連本帶利還回來。
朱紅宮門剛在身後閉合,風子晴就聽見那個令她血液結冰的聲音。
“太後留步。”
姜雪扶著侍女的手款款走來,石榴紅宮裝襯得孕肚愈發明顯。
她欣賞著風子晴鐵青的臉色,唇角笑意漸深:“看來太後今日又碰了釘子?”
“收起你的惺惺作態!”
風子晴猛地轉身,鳳冠瓔珞簌簌作響:
“別以為哄得珩兒言聽計從就能高枕無憂,血脈相連的母子情分,豈是你這外人能離間的?”
輕笑聲散在穿堂風裡,姜雪撫著隆起的小腹悠然道:“那本宮就等著太後大顯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