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羽懷疑自己這個表妹是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又或者她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姜忱是故意選了個腦筋不太好的人當皇帝的。後者可能性更大點。
此後,杜瑞年便完全閉上了嘴,只有酈羽在一旁應著姜忱的話。沒等一會,那位總管公公便彎腰湊到姜忱身邊。
“陛下,南楚使臣已到宮中,在殿外候著呢。”
“讓他們進來。”
隨著這位公公掐著尖銳嗓子一聲吼,三位南楚使臣便已持節入殿。雖說這幾十年早就被同化得厲害,不過橋頭鎮本就是南楚的領地,酈羽看到他們那身打扮還有幾分親切。
幾位使臣先向皇帝躬身行禮,為首的看起來年歲有些大了。而剩下左右兩邊的二位一個個頭很高,另一個相比之下個頭又十分矮小。酈羽不知怎麼覺得他們看起來怪怪的。
姜忱先給三人賜了上座,隨後賜酒。因是中秋宴,所以多了幾只肥美的螃蟹,但還要為姜忱斟酒。酈羽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螃蟹卻不能伸手。然後在心裡把姜忱罵上個百八十遍。
酒過三巡後,姜忱才開口。
“諸位此次遠道而來,朕心甚慰。只是這九公主迎親之事……貴國那位郡王應當親自前來才對。”
禮節上來說,他一個郡王,確實要親自前來迎親。不過酈羽也多少了解一些南楚的情況。九公主這位未來的夫君雖然只封了郡王,卻因如今先帝的長公主垂簾聽政,地位非同一般,以後更說不準會不會被母親扶持上位……而那位長公主雖已年過六旬,但做事雷厲風行,年輕時帶兵上陣,給大雲吃了不少苦頭。在南楚可是被人奉為青陽公主投胎轉世的存在。
……這樣說起來,那長公主其實也算是姜忱和姜慎的姨母。就是懷樂的姨祖母了。所以萬一碰著面,自己還得叫一聲……酈羽想著想著忍不住皺起了眉,覺得十分的離譜。
侍臣卻不卑不亢,他立刻施身起禮,“啟稟陛下,郡王殿下深感大雲之恩,惜他腿腳不便,走不了這麼遠路。微臣乃陛下的親叔父,因而派微臣前來迎接九公主。殿下自會在邊境設宴相應,恭迎九公主千裡蒞駕。”
這也是姜恬怎麼都不肯嫁的重要原因。
傳聞,這位小郡王年齡不大,比姜恬還小上三歲。但性情乖戾,仗著有母親撐腰簡直無惡不作,甚至還敢當眾頂撞皇帝。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自幼就是個跛子。
話剛落音,百官便低聲議論。姜忱神情未動,終於擺正了身體,把手從酈羽腿上拿開。
“他既未至,今日便請諸位使臣先赴驛館暫歇。朕已命禮部為諸位接風洗塵,數日後,再議出嫁事宜。”
使臣卻回道:“陛下,長公主殿下與郡王殿下特意有言,九公主需九月九迎,既應名對日,亦寓意地久天長。若過此期,恐錯吉兆啊。”
姜忱微微眯著眼睛,語氣依舊不疾不徐,“地久天長,倒是句好話。只是朕的皇妹出閣需花時間備齊國禮,不能因你南楚一聲催促便匆匆出嫁吧。”
那位侍臣看起來是做慣了外交官,當然知道這是姜忱是例行的故意刁難。他正欲開口,身邊那個矮個子的卻忽然蹦了起來。
“”忍不了了!嘰嘰歪歪囉哩八嗦地酸什麼!”
一聲尖厲的女音在殿中炸響,仔細一看,那矮個子的竟是個女子,隨後人影一閃,女子的已經猛然拔出匕首,直撲龍座。姜忱的近侍雖然反應很快,立刻拔出佩劍,卻不想那女子縱身一躍,整個人高高挑起,已如一道黑風逼近禦階。
“姜忱,你個沒長雞毛的賤人!你害我父君,殺我弟弟,今日本公主就要取你這條賤命!”
女子蒙著眼罩,似乎只有一隻眼睛。然而當酈羽定睛看她的臉,發現她竟是當年那個曾經不可一世後來卻不知怎麼銷聲匿跡的三公主姜慈!
說著,她手起刀落,那匕首隨著她眸中的灼灼恨意,直指著姜忱的咽喉。
酈羽雖被嚇了一跳,不過刀子不是沖著他來的,所以並不慌張。但還是不得不裝成一副驚恐的樣子尖叫起來,縮排姜忱懷裡閉上眼睛。
“陛下!不要啊!”
不過匕首卻遲遲未能落下。
酈羽抬頭,發現姜忱臉上仍舊掛著那股淡然的笑意,他甚至沒有起身,僅僅伸出一隻手輕輕一揮。空氣就彷彿驟然凝滯。
方才還殺意四起的姜慈猛然燉煮,整個人彷彿被無形之力牢牢釘在半空中。她瞪大了雙眼,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樣臉頰青紫,喉嚨發出難聽的窒息聲。
看到她,姜忱也不意外,“朕倒是早就料到你應該還活著,不過這麼多年了,朕還以為你不敢回來了呢。說吧姜慈,當年是誰救走的你?”
“呃…呃……”
看起來應該是有什麼東西勒住了姜慈的脖子,姜慈恨恨地看向自己的二哥,說不出話來。然而,當她目光掃到酈羽時,倏然瞪大了眼睛。
“你……是……”
她驚訝的原因不僅是因為看見了酈羽。
一直縮在姜忱懷中的酈羽,不知何時已默默地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然後起身猛然朝著姜忱的心髒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