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嘉珩垂下眼眸,將煙摁滅在桌上的煙灰缸,漂亮的美甲上鑲的鑽一閃一閃的:“我說,你想不想出國念書?反正你成績也夠好。”
喻越樂看著對面的姐姐,白齒紅唇,睫毛一閃一閃的,抬起眼看人的時候有種沉穩又銳利的氣勢,已然是多年在商界摸爬滾打磨煉出的不動如山,不再是當初那個願意給喻越樂買冰棒,用腳踏車後座載著他偷偷去小賣部的女生了。
喻越樂說:“我都高考完了。”
“剛好啊,用高考成績申請,不用讀語言班和預科。”喻越樂睨了他一眼,“而且你英語好,雅思應該也輕輕鬆鬆能考到分數線。”
喻越:“很貴的。”
喻嘉珩皺皺眉:“姐這點錢還是有的。”
喻越樂知道自己姐姐一手挽回家裡産業,她最新換的車是寶馬x7,大概真算變得足夠富有,因此他從來沒有提出過幫忙或者介入——喻嘉珩有這份能力,何必要自己再摻一腳進去奪權?他沒資格,也沒這個臉面。
其他人都偷偷在背後議論,說弟弟肯定還是繼承家業的,哪有一個女人在公司掌權的道理?
喻越簽了股權轉讓,把自己所有的股份全給了喻嘉珩。
他當時說:“我姐姐是全天底下最厲害最優秀的女生!”
喻越樂拒絕了很久,畢竟出國念書不是一筆小錢,他不想當喻嘉珩的吸血包,哪怕喻嘉珩說她已經聯絡好了機構,什麼都不要擔心。
但心裡不可避免地顫動,自己也常躲在房間偷偷搜尋相關學校的資訊,慢慢開始瞭解出國留學的事項。
他想,喻嘉珩真的太懂他。
出國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一種逃離。
在他義正言辭拒絕姐姐的半個月後,喻嘉珩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你到底滾不滾?你以為我真那麼為你未來著想啊?你一天還在國內,爸媽就一天盼著你回來繼承公司,把我踢走呢!”
喻越不出來。
他當然知道這是喻嘉珩激他的,但不可否認這裡又真的有現實的成分。
喻越樂一天還在,他便一天都是喻越樂地位的威脅。
喻越樂放下手機,深呼吸,又再深呼吸,眼淚還是掉下來了。
愛為什麼總帶著痛。他想不明白。
去英國前一天,喻越樂跟家裡一起吃了一頓飯,琳琅滿目的菜式擺在面前,沒吃幾口就跟著父母一起掉眼淚,好不容易平複情緒又開始絮絮叨叨地叮囑。
“知道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喻越樂熟練地安撫母親的情緒,一邊偷偷將碗裡的蔥段夾出去。
陳思玲眼睛尖得很:“怎麼把蔥夾出去啊?很好吃的,不準挑食啊!現在就挑食,到時候去了英國哦,哪裡有那麼多任你挑的......”
喻越樂打斷她,心裡莫名鼓起來勇氣,說:“我一直都不喜歡吃蔥的。”
喻嘉珩看了他一眼。
陳思玲一個眼刀甩了過來:“哪有一直?你以前一直都吃啊,小時候倒是有過一段時間挑食,不過很快就被你爸爸糾正好的了,就是事多,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吃的,等你以後沒東西吃你就知錯了。”
喻越樂不講話了。
他吃下碗裡還有的蔥段,在心裡默唸一遍自己登機的時間,想,他們的家庭關系像一盒美味的蛋卷,吃起來好像很香,但每吃一口就掉一地碎渣。久而久之地,想到蛋卷便會第一時間想到那令人頭疼的一地碎渣,而不是想到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