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和帝站起來,淡淡道:“朕,就不追究你們為何會在賭場相遇了,經此一事,朕希望你們日後把心思放在正道上,另外賭坊中人尤其是進宮的這三人,爾等不得尋由頭找他們的麻煩,明白?若是讓朕知道誰私下做了什麼……哼!”
他說的是“你們”,眼睛卻是看向太子。
太子垂首稱是。
隆和帝往外走的時候,看了安王一眼。
安王還亦步亦趨的跟在晏世清身邊。
福康公公低聲道:“安王殿下,陛下示意您跟上呢。”
安王心不甘情不願的跟上,他能猜到父皇叫他要問什麼。
福康公公帶著宮人跟的稍遠些,確保主子有事能及時上前,但聽不見主子們的談話。
隆和帝漫不經心道:“以前倒是沒發現你是個機敏的。”
既察覺到太子定會派人堵截,不僅避開了,還將事情鬧大傳到他的耳中,莫不是起了旁的心思?
安王略帶諷刺的扯了扯嘴角,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和委屈:“父皇,宮裡是個吃人的地方。”
無人護著的蠢人,焉能活到今日?
隆和帝沒有應聲,宮中如何,他從皇子一路走來切身經歷過。
片刻後,他道:“你知道若是撞破太子的身份,他必定會派人追堵你,你為何還要那樣做?”
安王撇撇嘴,越說越生氣:“兒臣氣不過,朱昭嗣嚷嚷要滅晏家滿門,還派人打晏侍郎的時候,他動都不動,也不想想當初若非晏侍郎,他哪還有命站在那裡!”
隆和帝今日最為惱火的也是這點:太子作為儲君,確實應該殺伐決斷不能過於仁慈。但晏世清救下太子後,從不以此邀功、挾恩圖報,處處盡到為人臣子的本分。太子卻縱容外戚欺之辱之,若被言官知道了,定會摻他失德失範。
且朱昭嗣脫口就說要滅晏家滿門,稍稍一想,便可知在朱家定是有人提起過晏家。
晏家有什麼易遭人惦記?自祖輩積累起來的家財。
江南晏家,富可敵國。
隆和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很多需要用到銀子的地方,都是晏啟悄悄幫著擺平的,他也是後來才知道。
隆和帝想過賜晏啟高官,娶晏氏女為後。
都被晏啟拒絕了。
晏啟說晏家家大業大,旁枝末節甚多,若是出了皇後、又出了太子,只恐有人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來。
反觀朱家。
呵。
隆和帝暫時沒有改立太子的念頭,立太子是國家大事,要慎之又慎。
但太子身邊這些個烏七八糟的事情和人,必須清理幹淨。
朱家這些年權勢過剩,野心也越太大了……
隆和帝收攏心緒:“你這般向著晏侍郎,就因為他送了你一副祝壽詞?”
安王眉梢吊的老高:“父皇,不是‘就’,他送了好幾件東西呢!”
“眼皮子淺。”隆和帝嘴角帶著些許笑意:“那朕賞你的,你怎麼算?”
安王想也不想就答:“那不一樣,天家父子那也是父子是一家人。當爹的隨手劃拉給兒子幾樣東西,怎麼啦,這點也要算嗎?”
隆和帝聽了是又好氣又好笑,合著他要是想算,就是小氣。
話說回來,隆和帝見安王在自己面前這般率直的護著晏世清,心中也寬慰些許。
他留了安王在宮中用膳,父子兩人笑語晏晏,頗為和樂。
東宮這邊卻是一派烏雲罩頂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