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轉場那天,導演時不時地看喬晏一眼。
時隔兩年故地重遊,那天宛如活見了鬼般的恐懼分外清晰,導演推開門之前還要做做心理建設,再一看喬晏面色如常地環視四周,淡定得出奇。
“抱歉啊小喬,”齊楓摸了摸後腦勺,有點心虛:“短期內找不到合適的拍攝場地了,所以還是這裡。不過你不用擔心,劇本大改過,不會再有之前那樣的事情了。”
喬晏回過神來,反應過來是什麼事後輕笑一聲。
正不知道怎麼接話,導演一抬手,“誒,你的‘白月光’到了。”
白月光演員叫南嘉木,今年才大二,聽說是隔壁直轄市電影學院的校草。
冷白皮外加瘦高個,一副不易親近的樣子,下了戲更是寡言少語,在同一劇組這麼多天,唯獨偶爾和喬晏說兩句。
今天要開始著重拍他們的對手戲,第一場就是最後對峙的片段。
化完妝後,喬晏徑自走向倉庫盡頭的大水池,這地方廢棄之前是個冷庫,上方的水管因為長時間沒有使用而生鏽,此刻所有燈都開著,明亮得幾乎有些刺眼,卻依舊掩蓋不住破敗的底色。
喬晏的目光下移,停在水池邊的某處,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緊握成拳。
他不太擅長對自己進行脫敏訓練,可視線卻強迫性地釘在那處,和名為回憶的猛獸對峙。
“喬晏。”
清潤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喬晏猛地回過神,南嘉木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我們對個戲吧。”
這位校草多半是不知道喬晏那些前塵往事,和他相處起來要放鬆得多。
最後拍攝的內容最為複雜,尤其考驗兩個人的演技,需要在短期內演出極大的情緒轉化。
導演死馬當活馬醫,並沒有對這兩位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有太多指望,畢竟後期有資歷豐富的老演員壓陣。
結果剛要開拍,片場來了幾個西裝革履的不速之客。
齊楓二話不說喊了卡,飛快地掃了喬晏一眼,後者同樣面色凝重地望著來人方向。
沒看到熟面孔,喬晏才鬆了口氣。
但齊楓認出了最後走進來的那位矮胖的男人,有些頭大,還沒做好心理建設,一旁的助理就率先迎了上去:“李總,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李總沒吭聲,用那雙因為過於小而顯得狡詐的眯眯眼打量整個劇組,最後落在了喬晏和南嘉木身上,一臉橫肉顫了顫,扯出個笑:“好不容易回了海市,公司派我過來看看進展,怎麼樣,有什麼問題嗎?”
“他想撤資。”南嘉木篤定道。
喬晏不明所以,南嘉木又繼續說:“投資商在拍攝期間來劇組,一般都是準備撤資了。”
“你怎麼知道?”
南嘉木瞥一眼茫然的喬晏,解釋道:“我進過很多組,投資商不願意投給新面孔冒險,被大導或者資本看上的除外。待會兒他會看我們拍戲,把片段發給公司做評估,他們會想法設法挑刺,都會撤資的。因為他們覺得沒有撐起票房的能力。”
喬晏眼神一暗。
他之所以不明白這些潛規則,是因為他一直是“被資本看上”的人,哪怕他不願意,也確實多少吃到過紅利。
羞愧與憤怒在南嘉木平靜的語氣中燃起來,燒得喬晏眼尾通紅,一字一句說:“那就讓他們挑不出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