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喬晏說。
喬清雲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彷彿要透過這個動作下定什麼決心,而後態度也和緩了些,“小晏,片場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
沒得到回應,喬清雲飛快地瞥了眼喬承勳,又繼續說道:“這件事是言言做得太不對了,你想要什麼道歉和補償都可以,只是…再怎麼說他也是你弟弟,才剛滿二十歲,又是公眾人物,如果真的去坐牢…他的後半輩子就毀了啊。”
喬晏看也沒看喬清雲一眼,對這番話更是沒有做出半點反應,只有眼底壓著的厭惡,“喬董事長,我想單獨和您談。”
“你…”喬清雲剛想發作,餘光注意到喬承勳的神色後又生生忍了下來,咬著牙略一鞠躬:“父親,那我先回去了。”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祖孫二人沉默對視,沒了大雨的遮擋,老人嚴峻的臉愈發深刻,被歲月打磨得幾乎變了樣子,卻依稀能從那雙淩厲的雙眼中看出年輕時叱吒商界的模樣。
喬晏對這張臉本來應該是完全陌生的,但仔細看又能看出眉眼間和父親的兩三分相似,心情有種說不出的古怪。
在一片沉默的對峙之後,喬晏主動開了口,語氣鎮定:“謝言推我是既定事實,在場幾個機位的錄影都有,不管怎麼都不會被定義為意外。這個牢,他坐定了。”
喬承勳掌心摩挲著柺杖頭,第一次眯起眼認真打量起面前這位“長孫”。
周正而標緻的眉眼中揉了幾分陌生的溫和與精緻,來自於他那面容姣好的母親,但骨子裡流著的倔強與執著,卻讓喬承勳感到很熟悉。
“態度這麼堅決,是認定我會和你談條件了?”喬承勳的臉上浮現出些許毫無溫度的笑意,“孩子,你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些,我有的是辦法讓他脫罪。”
“那您,為什麼要專門來找我呢?”喬晏掐著自己的虎口,努力保持著思維清醒,不疾不徐地繼續說:“我猜,您在乎的應該也不是謝言吧。”
這話一出,喬承勳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又很快恢複如常:“哦?”
“因為謝言是喬謝兩家一手栽培長大的,是您疼愛的小孫子,是萬眾矚目的小少爺和大明星,這樣的一個人,居然會當眾把我——也就是喬家不願意認的、江熠明的情人——推下舞臺,這樣的醜聞才是您最在乎的吧?”
從喬承勳慢慢變差的臉色就能知道,他賭對了,並且,從那雙滄桑而略顯渾濁的瞳孔中,看出了些許狠辣的殺意。
與江熠明的眼神不同,像是什麼冷血動物,看得讓人脊背發涼。
可喬晏並未表露出絲毫恐懼,只是定睛注視著那雙毒蛇般的眼睛:“不管您用什麼手段來幫他脫罪,您堵不住我的嘴。”
“你也別在這裡跟我繞彎子了,直接談你的條件吧。”喬承勳用力將柺杖往地上狠狠一戳,語氣輕蔑:“想要資源?還是想要錢?又或者…是想讓喬家認你回來?”
“您說的這些,我一樣都不想要,尤其是最後一個,我沒那麼賤。”
喬承勳大概是沒想到喬晏的態度會這麼強硬,一時竟有些無言,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才繼續問:“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讓父親轉出江氏旗下的醫院,離開江家和梁家的控制範圍,最好是出國,要全世界最好的醫生,並且不能讓任何喬家人知道他在哪。如果您同意,就出具醫院開的精神證明,證明謝言是在無法控制自己行為時誤把我推下舞臺,我會叫律師擬諒解書,謝言也可以不用坐牢。”
喬晏提出的這個條件,對喬承勳而言易如反掌。
甚至連後續對謝言的安排,他都猜得分毫不差。
明明從未在豪門裡養過一天,氣質和謀略絲毫不比精心培養的差,唯一不足的就是手上細小的動作露了怯。
他在緊張。
“您不必管我,”喬晏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但我想,您應該不會希望和家裡斷絕關系的長子,淪為兩家相爭的工具。”
喬承勳捏緊柺杖,略一眯眼。
相比於幾乎被養廢了的謝言,這位從未交過他一句“爺爺”的長孫,貌似更有培養的價值。
於是喬承勳很快沉沉一點頭:“可以 ,我今晚就可以派人送他出國。”
喬晏沒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這麼順利,此時他強行壓住了內心的情緒,沒有表露出半分欣喜,甚至顯得格外冷靜:“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很快,這一切都會結束了。”
“那你呢?”喬承勳忽然問道,“你還想繼續留在江熠明身邊嗎?”
原本隱藏在面具之下的慌亂頓時被這句話掀開一角,喬晏的瞳孔一顫,喬承勳又繼續問:“不如回喬家吧,你還小,可以好好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