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第一次善心大發
喬晏沒由來地想起兩年前的那個雨夜,江熠明也是像這樣撐著傘出現在他面前,身形模糊,卻宛如從天而降的救星。
幾乎是完全相同的場景,唯一不同的是喬晏這次沒有狼狽不堪地跌坐在地,江熠明也不像那次一樣居高臨下。
他手中的傘毫無預兆地朝喬晏傾斜,下一秒,腰間突然被很輕的力道往前一帶,就這麼落入了個溫熱而寬闊的懷抱。
喬晏的雙瞳倏然放大。
這個動作短暫得不像個擁抱,幾乎是一觸即分,緊接著他就被抱進了車內。可它又確實是個擁抱,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聽到了江熠明的心跳。
他們的關系總是居高臨下的壓制,哪怕在最親密的時候也是充滿著單方向的侵略與控制,戀人般的肢體接觸與親吻從來不屬於不平等的關系。
窗外的暴雨愈發兇狠,喬晏卻望著江熠明的側臉失了神。
不是已經玩膩了嗎?
為什麼還要做這些,是因為可憐他嗎?
像兩年前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喬晏幾乎就快把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口了,可別墅離醫院並不遠,車很快就停了下來。
沒問出來的話又被吞了回去,喬晏匆匆道了聲謝,就解開安全帶徑自沖進電梯。
“江總,您…”
司機連夜被楊助叫起來,先是火急火燎地送江熠明到了醫院,還沒來得及停好車,匆匆牽了字的江熠明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二話不說地讓他去遠山別墅接人。
甚至連車都沒停穩,他就先一步撐著傘下車,把那位好看的小少爺抱了上來。
直到現在,司機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別說親自去接人,就連十年前老江總去世的時候,這位太子爺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著急。
沒得到回應,司機用餘光瞄後視鏡,看到江熠明正專注地看著喬晏離開的方向,於是果斷閉了嘴,忍不住在心底泛起嘀咕。
這些天幾乎所有人都預設江熠明玩膩了打算換人,他本人更是藏也不藏,可今天目睹一切的司機總覺得,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直到喬晏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裡,江熠明才終於收回視線,點起支煙,思緒隨著飄散的煙霧回到了兩年前。
兩年前,同樣的雨夜,同樣的深秋,同樣是為了奄奄一息的父親,少年站在雨裡,低著頭懇求他施以援手,抬起頭時,那雙眼亮得像是黑夜裡的一顆明珠。
彼時他剛接手江氏不到兩年,正是行事風格最狠的時候,只用了不到半年時間,就從掌權了幾十年的老太太手裡奪回了百分之八十的實權。
那也是他最目中無人的時候,動動手指就可以把覬覦江氏的表叔送進局子,任何商業上的競爭對手都會被他抹殺。
可當他看到喬晏這雙又清又亮的眼睛,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連夜派人把他奄奄一息的父親送到了醫院。
那是江熠明人生二十三年來,第一次善心大發。
江熠明撚隨手撚滅煙,面色陰沉,“讓李藝滾過來。”
幾乎和兩年前一模一樣的場景瘋狂刺激著喬晏的神經,絕望與無力感深深地蔓延上來,全憑著意志力才沒因為腿軟倒下。
一轉彎,喬晏先是看到了坐立不安的錢銳,心唰地涼了半截,而後是手術室外刺目的紅燈。
窗外的暴雨愈發兇狠,一切都和兩年前那場手術如出一轍,喬晏雙目赤紅,用最後的力氣扶住了牆,慢慢地走過去。
“哥。”
喬晏的聲音嘶啞得像是剛抽完了一整包煙,哪怕只是發出了一個單音節,也藏不住苦澀與哽咽。
錢銳還穿著西裝,聽見聲音後抬起頭來,遙遙和喬晏對視,眼裡全是無奈與悲傷。
在格外壓抑的氣氛之中,楊遠緩緩舒出一口氣,將手裡的紙遞了過去,“梁醫生說,喬總晚上心跳驟停,血壓血氧極速下降,已經下了一次病危通知書,喬先生,你務必做好心理準備。”
明明輕到完全沒有重量,喬晏卻險些沒有接住,好不容易才沉下氣去看。
黑紙白字格外冷硬,字裡行間哪怕用詞委婉,也掩蓋不住殘酷的事實。
左下角家屬簽字後面,跟著三個筆鋒有力的字:江熠明
兩年前,手術知情同意書擺在眼前,喬晏雙手顫抖得根本簽不了字,直到被溫熱而堅定手握住,才勉強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