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雖然我們有數十年未見,但我畢竟是你的女兒,血脈相連,自然知道你在想什麼啦。”
詩殃鬆了一口氣 ,換上一張慈父面孔:“傻孩子,你又不是我親生的,怎麼可能血脈相連。”
“那又怎樣?我就是知道。”
[寂風堡]是個建在北蒼雪原上,飄忽不定的移動堡壘。
常年隨著寒流或動物遷移流浪。帶著整座堡壘的居民,每四月變換一次位置,常人難以尋覓。
所以他們整個堡壘居民,以免在不恰當的時機走失,學會的第一個術法就是[尋蹤訣]。
堡中居民也不是原始遊牧民族,大多是無依無靠的苦命人,機緣巧合之下遇見了拓跋翳,尋求庇護,便在堡中定居。
原本只是個三五成群的小團體,之後越來越大,人數越來越多,他們圍著拓跋的房子建房,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宛如小城鎮的堡壘。
他們願意跟著拓跋翳走,他便不推辭。
也因此,拓跋翳不再只是孤身一人。
而瓊芳,事實上與堡中居民並無區別。
二十年前被狼群發現時,是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襁褓中啼哭的嬰孩聲音悽厲嘹亮,卻不知自己母親的身體已經被冰雪封存。
那頭發現她的母狼正是威爾的母親。它蜷縮著身體及時為她取暖,之後將人平安送到拓跋翳跟前。
豈料喪母並非為她此生大劫,本該早夭的命數才是。
大概是母親不願將這位根本活不到春天的生命舍棄,離開族群尋求生機,或者,一同赴死。
拓跋翳耗盡了天材地寶,試驗了無數種辦法,終於在女孩八歲時,逆天改命,將她培養成了百毒不侵的[無瑕聖體]。
也因常年試藥帶在身邊,於是被他認作唯一的女兒。
詩殃問:“你呢?怎麼不跟著他們一起抱頭痛哭?”
瓊芳:“爹爹,雖然是我帶領他們找到了[寂風堡],但我終究是外人呀。他們失而複得的喜悅,和對於魔族的恨意,其實我都無法切身體會。雖然為他們高興,但若是他們要說些什麼悄悄話,我呆在那裡幹聽著也聽不懂。”
詩殃視線在瓊芳身上轉了轉,她一身蘿裙,繡著報春花暗紋,熱烈且充滿希望。發頂別著從汲芮芮那裡得來的蝴蝶發簪,走動時翅膀顫顫巍巍,好似活過來。
如今的瓊芳,簡直與之前一身乞丐服完全是兩個樣子。
詩殃捋了捋胡須,一副老父親做派:“離家多日,可有新鮮事,說給爹聽?”
瓊芳知道自己爹不想再提他們玄嵐宗的事,興奮上前挽住詩殃胳膊肘,將那隻小貓擠開,仰著頭道:“那可多了,爹爹,你知不知道中原有道驚雷谷……”
一路聽著女兒喋喋不休,說得繪聲繪色,跟聽話本似的。
詩殃都不由感嘆,還是女兒好啊。
比蒼亦初這逆子乖順多了。
[寂風堡]的管轄,並非只有拓跋翳一人,他在某個洞窟閉關時,一直由四位副堡主掌管運作。
如今堡主出山,恰巧遇上轉移陣法發動的節口,五人便齊齊坐在議事堂內商議遷移的方位。
詩殃穩坐上席,或許是這套老者面板,使他看上去比從前更具威嚴,以至於當他指著沙盤邊沿,距離中原最近的地方時,沒有一個人敢出言反對。
“此處與關樂城比鄰,聽聞許多正道修士不敵魔族侵擾,紛紛逃竄至此。”一位副堡主正色道。
另一位副堡主似乎讀出了詩殃深意:“正是如此,所以我們此時出世救人,也說得通了。”
“那會不會惹魔族惱怒,想我們多年都未曾與什麼勢力結怨,那些魔族雞腸鼠腹,恐遭記恨。”
“醫者只負責治病救人,多年來尋我們救治的傷患中,受魔族詛咒的人還少嗎?現在我們[寂風堡]中,就收了幾位被魔尊殺死的修士。”
“話是這麼說沒錯。那,往常上門尋醫,是病就給治,若魔族人上門求醫,我們救或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