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亦初深知詩殃不能暴露身份,將他護在身後,手心裡滑出一枚小瓷瓶落在詩殃手裡,自己轉身隨手扯了件詩殃進門時穿的另一件外袍,虛虛披在身上,轉移他視線:“你是何人?”
那人身形高挑完全不輸給蒼亦初,半身獸皮將挺拔的身形襯托地更加魁梧。
五官深邃稜角分明,額上束著藤編抹額,發尾更是梳著數條辮子。儼然一副外邦面孔。
他手裡拎著兩罐腰粗的大酒缸,開口就是一副煙嗓:“你又是何人?這[寂風堡]實在難尋,我好不容易找到落腳處,在堡外就堵我半天,好不容易聽說拓跋翳在這兒,結果人呢?”
“他方才有事,離開了。”
“離開?”顯然來人並不信蒼亦初的這番說辭,雙眼往床上瞥:“那位是誰?”
蒼亦初心情不爽,腳步一移便將床上那人藏在身後。“我內人。”
“內人?我看看。”
獸皮男人毫無分寸感,又進一步往床鋪而去,蒼亦初怎麼可能讓他如願,伸手一擋,“這不合適吧?”
兩人力量相觸,獸皮男人也不甘示弱,奮力一抄,竟就這般打了起來。
“哪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在我兄弟家藏人,還不許我看?”
“你兄弟?”
蒼亦初正待找個人發洩情緒,跟詩殃做不成,見此人與拓跋翳關系匪淺,心中更是煩躁,下手未收力,竟將獸皮男子打得節節敗退。
交手中,終於退開了房間。
詩殃透過藏藍色外套縫隙往外瞄,見兩人都已經離開,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蒼亦初方才送到他手裡的瓷瓶精緻小巧,單手抻開瓶蓋,輕輕嗅了嗅,很快辨認出,這正是從前他們一行去[水頭巴山]時,從昊雲仙尊那裡討來的[幻顏丹]。
心中五味雜陳……
當時,詩殃本體待在水牢中,化身成了端木逝,每天與夜光為伍,渾渾噩噩的透過天蠶絲窺伺尉遲隱擁有的一切。
疼愛他的師兄,知交同僚,半點不嚴厲的師尊,還有漫山遍野任其遨遊的花海。
只有閉上雙眼才看得見的光景,猶如夢中蓬萊,睜眼便是陰沉寒冷的水牢。
也是那樣極致的反差,讓詩殃充分冷靜地意識到,這個世界與自己存在著無法跨越的壁壘,他只是穿越而來,短暫停留的演繹者。
蒼亦初的一顰一笑,或喜或怒,都與自己無關。
剛從心底升起來的悸動,隨著水牢的消磨不斷冷卻,最終結了冰霜。
但蒼亦初來得那樣突然,獨自一人闖入水牢,小心翼翼將他打撈起。
藤蔓一般纏繞,收緊,用自己炙熱的體溫融化了冰霜。
幾次三番皆是如此。
詩殃握著瓷瓶,瓶身中還殘存著對方的體溫,他不自覺細細摩挲,每一次相遇,接觸,蒼亦初都是那樣溫柔。
如果蒼亦初再狠一點,渣一點,博愛一點,甚至再專情一點都行,但他就是莫名其妙,每次相遇都能準確揪出自己,命中靶心,不論是何種樣貌,他都坦然接受。
怎麼能這樣?
輕而易舉地
……將他攪得一團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