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蹙起時心思跳脫難猜。將空瓷瓶交到他手中後他又舒展開來,卻是好懂。
青絲柔順細長耷拉在胸前,經過一番搏鬥早已失了莊嚴,鬆鬆垮垮束在頭上隨時都要墜落。額前兩縷碎發只到眉尾處,微微收攏,蒼亦初給他仔細調好,低眸又將少年一身髒汙裝入眼底。
“你有沒有帶身替換的弟子服在身邊?”
詩殃口袋裡幹淨的方巾,繃帶倒是有,但是衣服?
詩殃問:“怎麼了?我帶了錢。”要新衣服下山後去買。
這話說的,尉遲隱真是除了錢,啥都沒有了。
蒼亦初不動聲色地嘆了口氣:“你衣服又破又髒,脫了換一身吧。我帶了弟子服。”
都這個關頭了,玄嵐宗這麼在意形象的嗎?還要換衣服。
詩殃知道他又在嫌棄自己,將瓷瓶收回自己的儲物袋中,便當著他的面解衣服。
蒼亦初見他一個小瞎子摸釦子都不知道要摸多久,便出手幫忙,好在尉遲隱雖然容貌可愛但到底不是師妹,不忌諱男女大防。
裡衣解開,蒼亦初的聲音仿若凜冬風雪,從蒼山墜來:“你受傷了怎麼不說?”
白豆腐一般的後背,赫然一道青紫磕痕,從右肩膀往左腰斜斜數道擦痕。應該是當時被妖邪圈住甩到樹根上擦出來的。
他不提,詩殃都要忘記這茬了。
他一摔就因為太疼關閉了痛覺系統。
老實交代:“我忘記了。”
這也能忘?蒼亦初不是很信,尉遲隱是什麼人?沒吃過什麼苦……哦,吃過。
又是那該死的安全感,病了不敢說,痛了不敢叫,無時無刻不在害怕別人將他拋下。
殊不知,安全感這種東西斷然不能系在他人身上,否則終有一天繩會松,線會斷。
人,終究還是隻能靠自己。
只有自身強大了,便不會害怕自己被別人拋下,而是他人害怕被你拋下才對。
一隻修長有力,筋骨嶙峋的手,取了藥粉動作輕柔地鋪撒在少年後背傷處。少年繃緊的脊背線條矯若驚龍,肌如白雪,腰如束素。
似乎感受到藥粉的刺激,少年忍不住瑟縮了一瞬,蒼亦初條件反射地怕他要逃,抬手便握住對方肩膀。
那手製住圓潤的肩頭時,自己也有一瞬間顫動——
不知道是聯想到什麼,蒼亦初收回落在他肩頭與後脖頸絨毛處的視線漸漸下移,停在心後那顆硃砂痣上。
詩殃只是暫時將痛覺開啟,感受了下自己到底傷得多重。
結果就被蒼亦初擒拿住了。
詩殃轉移話題道:“師兄,我們先前遇到的那隻妖邪到底是什麼來頭啊?現在還有霧氣嗎?是不是還要找他?我看他挺強的,不知道其他師兄有沒有遇險,要是他們也中了計,被暗算傷了眼睛怎麼辦?這瓶藥不知道有沒有用,什麼來頭,怎麼做的呢?能不能複刻?”
問題好多。
蒼亦初自修煉後記性都是極好的,自然記得那妖邪是個什麼東西。但他現在不會告訴尉遲隱,只說:“待會兒我們就去尋他們。”
說著便將人包裹好,給尉遲隱換上蒼亦初的弟子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