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王妃心思一動便想明白了,對顧憫說:“還請顧侯爺代我們將奏表代呈給皇上,雍王府願將雍州中、右二護衛交給朝廷排程,只留左衛供役,請皇上恩準!”
顧憫朝朱王妃行了個禮,“王妃高義,如此,本侯也能回京向皇上複命了!”
朱王妃勉強笑得苦澀,她也不想高義,可事到如今,除了把兵權交出去,她還有得選嗎?
不過她也明白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德性,沒有當雄踞一方諸侯的膽識魄力,只適合當個富貴閑人,所以沈暉手裡握著兵權也沒什麼用,還不如把這燙手山芋丟擲去,在皇帝面前賣個好來,起碼可以換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顧憫忽然又道:“另外還有一個人,想請王妃交給我一起帶回京城。”
朱王妃不明所以,“誰?”
顧憫微微一笑,“杜成美。”
柳氏在丫鬟的攙扶下,戰戰兢兢地跟著錦衣衛進了詔獄,來到關押著雍王的牢房外面。
牢房門一開啟,撲面而來一股難聞的騷臭味,柳氏強忍住反胃的感覺,拿帕子捂著鼻子走進了牢房,對著裡面一個在牆角躺著的人喊了聲:“王爺,妾身來看您了。”
雍王聽到聲音從地上坐起來,看到柳氏竟然出現在了這裡,頓時驚訝無比,“你怎麼來了?”雍王站起來走向柳氏,又往柳氏身後看了看,卻沒看到其他人,不禁失望地問,“王妃呢?她沒來嗎?”
柳氏哭哭啼啼地道:“王妃?王妃在王府啊,不是您讓妾身進京陪您的嗎?”
雍王莫名其妙,“本王何時……等等,是誰跟你說是本王讓你進京的?”
柳氏道:“是皇上下的旨,派人去王府將妾身接過來的。”
雍王的眼睛死死盯著柳氏,柳氏的表情不像是騙人,忽地他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目眥欲裂地看著牢房門道:“遭了!要壞事!皇帝是要挑撥離間!”
顧憫帶著朱王妃和沈暉親筆所寫告發雍王謀逆的奏本,雍王府傳了三代人的半塊丹書鐵券,還有雍州三護衛中、右兩護衛的兵權以及杜成美一起回了京。
有這幾樣東西和人在手,杜謙仁和雍王的聯盟便已徹底崩潰瓦解,雍王的謀逆之罪已是板上釘釘,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
在三司會審前,皇宮已經差不多修繕完畢,沈映雖然暫時還沒從臨陽侯府搬回永樂宮,但先恢複了早朝。
在沈映回到京城一個多月以後的第一個早朝上,沈映命錦衣衛把雍王從詔獄裡提了出來,押送上殿,當著眾多文武百官的面親自審問雍王。
雍王自從見到柳側妃後,便已經猜到自己是大勢已去,完全沒了一開始的淡定,在詔獄裡過了幾天驚懼不安的日子,人已經沒了精氣神,沒人扶著自己走路都困難,最後幾乎是被錦衣衛拖著走上殿的。
雍王垂頭喪氣地跪在文武百官的佇列前面,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
沈映先命太監把雍王世子沈暉所寫的告發雍王謀逆的奏本念給百官們聽,百官們一邊聽一邊在下面竊竊私語,像這等兒子告發老子謀反的事情,在大應朝還是第一次發生,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而雍王則一直嘴裡不停地低聲咒罵著朱王妃和沈暉:“畜生!毒婦!逆子!賤人!”
等到太監把奏本唸完,沈映把奏本接過來,往桌上拍了拍,似笑非笑地望著臺階下面跪著的雍王,問:“雍王,你的王妃和世子指認你有謀逆之舉,你可認啊?”
雍王抬起頭,憤恨地看著沈映,高聲道:“本王不認!那畜生和毒婦一定是受了人蠱惑,他們是在誣蔑本王!”
“哦?誣蔑?”沈映冷笑,“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呈物證上來!”
一個太監捧著託盤上來,沈映拿起託盤裡的一疊書信,往臺下面一扔,扔在雍王面前,“這是你和杜謙仁私下往來所寫的書信,你們所密謀的事都明明白白地寫在上面,你還有什麼話說?”
雍王掃了眼散落在地上的信,不禁兩眼一黑,這些信他臨走前明明讓朱王妃全都燒了的,沒想到那賤人居然敢不聽他的話,早存了要害他的心!
“無話可說了?”沈映站起身,雙手負在身後,氣勢威嚴地道,“那就傳朕旨意,雍王謀逆證據確鑿,無從抵賴,從即日起削其爵位,除其宗籍,終身圈禁在京,以儆效尤!”
雍王提起氣大聲抗議道:“你不能圈禁我!我有太宗皇帝欽賜的丹書鐵券,可以免於一罪!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治我的罪!”
“雍王叔說的是這塊丹書鐵券嗎?”沈映拿起桌上桌上一塊形狀似瓦的鐵片,悠悠地道,“那真不巧,不久之前世子沈暉當街殺了人,雍王妃已經拿出這塊太宗皇帝賜給雍王府的丹書鐵券來救世子了,所以,雍王府以後再無丹書鐵券!”
說罷,沈映便將手裡的丹書鐵券像廢鐵一樣扔在雍王腳底下,雍王不敢置信地把他最後的保命符撿起來仔細地看了看,看清楚這的確是他雍王府的那塊之後,不禁萬念俱灰,雙手開始不停地顫抖,丹書鐵券從他手裡掉下來,哐當一聲砸在地上,那聲音像是一聲無情的嘲笑,聽上去實在是諷刺極了。
沈映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面的百官說道:“雍王謀逆,本該罪及家人,但朕念在雍王妃和世子大義滅親、首告有功以及自願交出雍州兩護衛給朝廷排程的份上,赦免其罪,並準世子沈暉承襲雍王之位,愛卿們可有異議啊?”
百官們齊道:“皇上聖明!臣等無異議!”
嘴上說沒異議,心裡卻紛紛在嘀咕,兒子告發老子謀反,兒子沒有罪不說,反而還能襲爵,這事兒要是今天從這金鑾殿上傳到了各地藩王的耳朵裡,恐怕他們晚上連覺都睡不著了,萬一誰生了個不孝子,也有模有樣地學雍王世子這般作為,那真的還不如斷子絕孫呢!
沈映當然不是真的要褒獎沈暉,如今雍州兵權已除,對朝廷已經構不成威脅,他之所以會讓沈暉這個廢物繼續當雍王,也是想矇蔽其他地方的藩王,暫時避免暴露他有削藩之心,讓藩王們放鬆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