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神機營和五軍營的將領早就被杜謙仁提前警告過,若皇帝已經遇害,那他們出兵幫劉太後就是造反,屆時他們人人得而誅之。
皇帝生死不明,誰也不敢草率站位,萬一站錯了那可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禍,沒人擔得起這種後果,所以在皇帝生死未明之前,他們誰也不幫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因此神機營和五軍營的將領雖然接到劉太後讓他們出兵的懿旨,但仍選擇按兵不動,只說要接到皇帝的手令之後才肯出兵,畢竟他們效忠的是沈家,並非劉家。
劉太後聽說神機營和五軍營敢不遵她的懿旨後,差點暴跳如雷,她現在手上哪裡拿得出皇帝的手令?
這些個將領如意算盤打得真是好啊,若皇帝未遇害,手令一到他們即刻出兵便是平叛的功臣,但若皇帝已經駕崩,將來新君繼位,他們雖然沒有擁立新君的功勞,但也沒有助紂為虐,論誰也挑不出他們的毛病!
不過雖然神機營和五軍營不肯出兵平叛,但好訊息是他們也沒有投靠杜黨,而劉太後手裡還握有七萬林家軍精銳,也並非毫無勝算。
只要林家軍能夠順利攻入京城,將杜黨一舉殲滅,到時候劉太後帶著安郡王回宮,冊立安郡王為新帝,那她就還是權傾朝野的當朝太後!
與此同時,京城之中全城戒嚴,一些親附太後的大臣都被杜謙仁抓了起來,稍有反抗者便格殺勿論,連普通老百姓都預感馬上要有大事發生,京城裡家家戶戶都閉門不出,唯恐危及自身。
但京城四處也不乏有一些乞丐和逃荒的災民,這些人無家可歸,只能棲居在一些廢棄的棚戶下面。
一條人煙稀少的破衚衕裡,十幾個乞兒饑腸轆轆地蹲在棚子下面,互相抱怨著這幾日京城裡到處都是官兵,老百姓們都不敢上街,害他們已經連續幾日都一個銅板沒討到,沒吃到過一頓飽飯了。
突然,從衚衕口進來了兩個人,一人著玄衣,一人著青衣,穿青衣的人冷不丁揚手往天上撒了一大把銅板,銅板落地發出清脆的響聲,引起了乞兒們的注意。
“撿錢咯,誰撿著就是誰的!”
乞兒們聞言眼冒精光,站起來一擁而上搶著去撿散落一地的銅板,等到地上的銅板都被撿完了,撒錢的年輕公子對著乞兒們禮貌和氣地說:“我們要借貴寶地用一用,這些錢大家拿去買幾個包子,行個方便成嗎?”
乞兒們得了前各個眉開眼笑,“成成成,謝公子賞,祝公子長命百歲,富貴吉祥!”
年輕公子笑道:“行了,拿了錢就快走吧。”
乞兒們麻溜兒地小跑出了衚衕,一鬨而散,衚衕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棚戶相當於乞丐們的家,下面堆著他們的家當,破碗破盆,還有一些破衣服破棉被什麼的,若不是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那堆破棉被後面還縮著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
“顧大人,你看這兒怎麼還有一個叫花子藏在這裡?地上有錢都不撿,難不成是嫌本公子給的銅板太少?”
這兩個年輕公子,著玄衣的是顧憫,穿青衣的則是淩青蘅,他們手裡都拿著劍。
縮在牆角的乞丐好像聽不到淩青蘅說的話似的,始終悶著頭,背對著他們兩個,一聲不吭。
顧憫沒理會淩青蘅的打趣,邁著沉著的步子慢慢走近棚戶,“劉大人,我既已來了,若還躲躲藏藏,恐失大丈夫氣概。”
乞丐身體好像震了震,慢慢轉過頭,銳利的雙眼透過遮擋在臉上的亂發,死死定格在顧憫臉上,睜到最大,抬起手指向顧憫,顫聲道:“是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那些人都是你殺的是不是!你回京果然是為了要替徐家翻案!你居然這麼會演戲,連太後和廠公都被你騙過去了!”
顧憫用大拇指一下下摩挲著劍柄,漫不經心地道:“劉大人一直派眼線盯著我,我若不好好配合,又怎麼對得起你們花在我身上的這番苦心?”
眼前假扮成這個乞丐的男人,自然就是錦衣衛指揮使劉承義,劉承義作為郭九塵的心腹,又統領錦衣衛,杜黨在京發動叛亂大肆捕殺太後黨羽,劉承義自然首當其沖,可等叛黨沖去劉府要抓劉承義時,卻發現他早已捲了細軟逃之夭夭。
劉承義之所以要逃,除了躲避杜黨的迫害,還因為他發現,這兩日京中有好幾個官員離奇死在家中,不知情的人或許還會以為這些官員是被杜黨所殺,但只有劉承義心裡清楚,這些官員,或多或少,都與當年昭懷太子厭勝案有牽連。
劉承義隱隱約約有種預感,一定是昭懷太子的同黨來找他們這些人報仇了,所以才會棄官逃跑,但他沒想到,京城各個城門已經戒嚴,所以他出不了京城就只能假扮成乞丐,妄圖可以茍且偷生。
但沒想到,還是被顧憫找到了。
事已至此,劉承義自知在劫難逃,只能向顧憫跪地求饒,“顧大人,你想要什麼?只要你別殺我,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當年的事,我也只是聽從郭九塵的命令列事,還請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條活路吧!”
“我可以不殺你。”顧憫走到劉承義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冷漠地看著他,“只要你告訴我,當年錦衣衛奉命調查昭懷太子一案的所有卷宗都藏在哪裡。”
“好好好,我告訴你!”劉承義急急道,“那個案子的卷宗都藏在北鎮撫司一間密室裡,那間密室就在我辦公那間房子的書架後面,書架上有個花瓶,把花瓶往左邊一轉就能開啟密室!顧大人,當年都是郭九塵讓我偽造物證,捏造口供,我只是奉命行事,我也不想的啊!”
淩青蘅把手裡的包袱扔到劉承義面前,冷冷道:“裡面有筆墨紙硯,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寫下來。”
“我寫我寫,我現在就寫!”劉承義忙不疊地點頭,把筆墨紙硯從包袱裡拿出來,把紙鋪在地上,拿起毛筆沾了墨汁在紙上奮筆疾書,洋洋灑灑地差不多寫了一頁紙,寫完後又咬破大拇指在最後面按了個手印,然後才把紙拿起來呈給顧憫,諂媚地笑道,“顧大人,在下寫好了,您請過目。”
顧憫掃了兩眼紙上所寫的內容,見內容無誤才把紙接了過來,隨後微微點了下頭,淩青蘅便立即拔劍把劍橫在了劉承義的脖子上。
劉承義低頭看了眼嚇得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憤怒地大叫道:“姓顧的!你說過只要我告訴你真相,你就會放我一條生路,你出爾反爾,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淩青蘅掃了眼旁邊已經轉身離開的顧憫,轉而看向劉承義冷笑道:“他是放過了你,但我可沒答應不殺你。”
劉承義睜大了眼睛瞪著淩青蘅,“你又是誰?你們不是一起的嗎?”
“他是他,我是我。”淩青蘅眼中迸發出犀利的寒光,帶著嗜血的恨意,擲地有聲道,“劉承義,你欠的血債可不止徐家一門,當年你只不過是錦衣衛的一個小小千戶,查案不力丟失了人犯,若不是舒國公對你網開一面,你早就身首異處了!可你後來卻為了一己私慾,攀附閹黨,恩將仇報誣蔑舒國公有謀反之心!劉承義,天道好輪回,今日合該你命喪我手,等你到了陰曹地府,可千萬別忘了殺你的人是誰!記住了,我叫舒、青、蘅。”
說完,淩青蘅便提劍往劉承義脖子上一劃,劉承義只覺得脖子上傳來一陣劇痛,還沒來得及反應,上身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溫熱的血源源不斷地從劉承義的脖子裡流出來,很快就將他身下一片土地染紅了,而他至死還保持著眼睛大睜一臉震驚的表情,竟是死不瞑目!
在沈映說要找孌童的當天下午,林凡便給他尋來了兩個孌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