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 46 章
林振越回京之後, 便上表稱病請求辭去定北將軍一職,沈映接到奏本,裝乖扮巧地先去了常青園找太後商量。
“太後, 林家肯交出兵權對朕也算是忠心,林振越為大應徵戰多年, 勞苦功高, 所以朕想封林振越為固安伯,以彰顯天恩浩蕩, 也能安撫軍中其他將領, 您以為如何?”
沈映語氣謙遜地詢問劉太後的意思, 劉太後閉目靠坐在軟枕上,享受著昌平長公主幫她捏肩的服務。
劉太後自從削了林家的兵權之後, 晚上連覺都睡得安穩了許多, 而且皇帝最近也算安分守己, 沒有違逆她,劉太後自以為牢牢掌控著大應的至高權力, 所有人都對她無所不從,所以整個人看上去都精神奕奕,容光煥發。
精心描畫的妝容, 加上平時保養得當,讓劉太後看起來不過才三十出頭,若是換上一身顏色鮮豔一點兒的衣裳, 和昌平長公主站在一處,不知道的, 還以為她們是姊妹。
劉太後眼睛閉著,看上去好像要昏昏欲睡一般,但實際上心裡卻沒一刻停止過盤算, 皇帝要給林家賞賜爵位,伯爵之位不算高倒也沒什麼,何況,倘若林家能有個爵位,將來昌平長公主嫁過去,生出來的兒子出身也能高些。
於是劉太後懶洋洋地點了點頭,“皇上仁厚,就按皇上的意思做吧。”
沈映繼續道:“另外還有一件事,朕知道太後憂心昌平的婚事,所以提前傳旨讓欽天監合了昌平和林徹的生辰八字,欽天監上奏說,來年正月十六是個十年一遇的黃道吉日,不如就將他們的婚事定在那日吧?”
劉太後在心裡算了算日子,距離來年正月十六,也就剩下五個月的光景,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況且公主出嫁也得好好準備準備,便也點頭允了。
沈映笑了下又說:“還有太後,林徹如今只是個正五品郎將,這身份尚公主恐怕會委屈了昌平,所以朕想擢升他為正四品羽林軍中郎將,您覺得如何?”
劉太後想了想,她已經解除了林振越的兵權,林家難免不會對她心生怨懟,所以對林家多些封賞以作安撫也是應該的,便睜開眼對沈映笑了笑,稱贊道:“皇上考慮周全,就都按照皇上的意思辦吧。”
沈映站起身,行禮告退:“那朕就不打擾太後休息了,兒臣告退。”
臨走前,沈映趁劉太後不注意,飛快地朝昌平長公主眨了下眼,昌平長公主接收到沈映眼神裡傳來的訊號,心領神會地微微點了下頭,等到沈映離開後,昌平長公主走到劉太後面前,屈膝朝劉太後福了福身子,道:“多謝太後為昌平籌謀,昌平以後定當會將您當成親生母妃一般孝順,來報答太後您的大恩。”
劉太後臉上浮出偽善的笑容,彎腰親自扶起昌平長公主,“好孩子快起來,都是一家人,什麼恩不恩的,你這麼恭謹孝順,哀家心裡啊,也早就把你當成了親生女兒。”
昌平長公主感激地笑了笑,然後低頭從袖中將排程林家軍的兵符拿了出來,“只是太後,這塊牌子,放在昌平這裡,昌平始終覺得有點不妥,昌平一介女流不懂國家大事,萬一把這牌子弄丟了,延誤了軍機什麼的,那豈不是罪過大了,所以還請太後把兵符收回去吧?”
劉太後一見那兵符,就兩眼放光,昌平長公主肯主動將兵符交出來,她當然求之不得,所以想也沒想地就要伸手去接,可等手快要碰到兵符時又猶豫了,她這樣會不會表現得太心急了?
於是假惺惺地又將手收了回去,笑道:“這是林家給你的聘禮,你還未出嫁,哀家怎麼好動你的聘禮,沒事,這兵符你就拿著吧,也不用太過緊張,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有哀家來替你撐腰。”
昌平長公主將兵符往劉太後手邊湊了湊,似乎是執意要將兵符交出來,“太後,您既視昌平為親生女兒,就不該與昌平如此見外,女兒的聘禮本來就是給父母的,所以這兵符就該交給您才是。”
劉太後見昌平長公主一臉誠懇之色,並不像在演戲,心中不禁暗喜,不過還是搖搖頭推辭不肯收下,裝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直到昌平長公主急得跪下來,再三懇請她將兵符收回去,劉太後才裝作勉為其難地接過了兵符。
“你這孩子,”劉太後一拿到兵符便緊緊握在手裡,眉開眼笑地看著昌平長公主嗔怪道,“平時行事也太謹小慎微了,好,哀家就替你保管,免得你整日裡戰戰兢兢,連覺都睡不好,要是人因此消瘦了,那哀家可要心疼。”
昌平長公主笑道:“昌平多謝太後憐惜。”
拿到了林家軍的兵符,劉太後又了了一樁心頭大事,而對主動交出兵符的昌平長公主的信任也與日俱增,自此之後,昌平長公主成了劉太後身邊的第一大紅人,常在劉太後跟前行走不說,甚至有時候郭九塵與劉太後見面,除非聊得是一些機密大事,否則劉太後也不會刻意避忌昌平長公主。
時間一晃而過,炎夏很快便過去了,皇帝和太後打算在行宮裡過完中秋佳節後,便開始著手準備回京的事宜。
可就在皇帝定下聖駕迴鑾的日子後,淩青蘅埋設在馮太妃孃家兄長,工部侍郎馮保機府中的眼線,突然向淩青蘅稟報說,探查到馮保機在他京郊的莊子裡養了大批死士,不知意欲何為。
與此同時,顧憫讓一直盯著梁國公府動靜的錦衣衛探子也稟報說,有一天深夜,有頂轎子停在了梁國公府後門,然後從轎子上下來了一個從頭到腳都罩在鬥篷裡的人進了梁國公府,看那人的身形像是個女人,探子一直守到快要天亮的時候,那女人才從梁國公府出來,他們一路尾隨,親眼看著那頂轎子從皇宮偏門裡進了宮。
另外還有盯著杜府的錦衣衛探子也查到了些線索,雖然杜謙仁自回京之後便閉門不出,謝絕見客,看起來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但實際上,杜家的管家,每日都會趁出府採買的機會到一固定的茶樓秘密與一人見面,而那人,就是如今的內閣首輔兼戶部尚書吳則敬!
顧憫敏銳地察覺到,這些人暗中勾結在一起很可能是在秘密謀劃著什麼大事,皇帝禦駕回宮在即,他們終於是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顧憫把錦衣衛這邊探查到的情報壓下來,沒有上報給郭九塵,還是像上次那樣轉達給了淩青蘅,讓淩青蘅去行宮跟皇帝稟告。
他差不多已經肯定淩青蘅就是舒家後人,所以值得信任,而他因為表面上還得裝作效忠郭九塵,有些時候不宜親自出手幫皇帝,免得引起郭九塵的懷疑。
他在明,淩青蘅在暗,讓淩青蘅出面提醒皇帝,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上次因為花萼樓裡的事,讓淩青蘅看清了沈映的心計後,對這位心機深重的皇帝産生了一些忌憚的心理,但這次的事可能事關國祚,在沒有下一個可以擁護的明君出現之前,他還是會選擇幫沈映穩住皇位。
誰讓徐家的後人,對當今聖上深信不疑呢?
淩青蘅蒐集到這些情報後,馬不停蹄地前往行宮,將所有情報都告訴了沈映。
沈映聽完,當即便意識到了他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京城的局勢已經變得波瀾詭譎起來,但他也沒有感到多少意外。
早在他知道馮太妃岐王母子裝瘋賣傻矇蔽劉太後之後,他便有預感,這對母子絕對不會甘心屈服在劉太後的淫威之下,而他們要想從劉太後手底下翻身,除非熬到劉太後駕鶴歸西,否則就必須得幹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