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面?”淩青蘅挑了下眉,目光狐疑地在顧憫臉上打量,“在下與顧少君不過第二次見,恕在下不明白,你我之間,有什麼情分?莫非,顧少君也是昭懷太子的舊識?”
“不用枉費心機猜測我是誰,你只要記得自己今日答應過我什麼就行。”顧憫偏頭看向一邊,“另外,我不會揭發你的身份,也請淩公子別跟皇上說見過我的事。時辰不早了,禁軍差不多也該巡邏到此處,淩公子還是盡早下山的好。”
淩青蘅掃了眼顧憫,勾起嘴角無聲冷笑了一下,不再多言,重新騎上黑馬,下山而去。
等到淩青蘅的身影消失在竹林裡,顧憫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日頭,算了算時間,他送給沈映的那面八寶琉璃鏡,鏡面背後的膠這時候應該已經幹了,那鏡子也該碎了才是,便屈起食指和大拇指閉合成環,放入口中吹了個響亮的哨音。
不多時,便有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從竹林裡朝顧憫的方向疾奔而來,到了顧憫身邊自發停下,顧憫腳踩上馬鐙,利落地跨上馬背,勒住馬韁調轉馬頭,朝玉龍山行宮的方向折返回去。
澄心齋裡,三四個小太監圍在一張桌子旁,七手八腳地幫沈映拼那面突然自己碎了的八寶琉璃鏡。
“還沒拼好嗎?”沈映坐在一旁,等得不耐煩了,忍不住催促,“都快一個時辰了,你們這好幾個人,怎麼連拼個鏡子也拼不起來?有這麼難嗎?關鍵時候派不上一點兒用場,朕養你們何用!”
朔玉在桌子旁盯著小太監們拼鏡子,見小太監們拼得快差不多了,忙跟沈映稟報:“皇上,快了快了,就快拼好了!”
沈映欣慰地道:“好好好,那你們仔細點,務必給朕拼得和以前一模一樣,不能讓人看出來有一絲裂縫。”
他話剛說完,突然萬忠全從外面進來了,“皇上,顧少君在外求見。”
沈映聽到“顧少君”三個字,身體一震,手裡的摺扇沒拿穩差點掉在地上,失聲問道:“你說誰求見?”
萬忠全不明所以,“回皇上,是顧少君吶。”
沈映眉頭皺成川字,“他不是都走了大半天了嗎?怎麼突然又回來了?”
萬忠全心想這我哪裡知道,您得去問顧少君本人啊,於是試探地問:“皇上,那顧少君您是見還是不見?”
沒有好端端不見的道理,沈映起身跑到正在全力拼鏡子的小太監們旁邊,焦急地問:“怎麼樣?還有多久能拼好?”
朔玉幫著回答:“皇上,可能還得有一會兒,拼完了還得粘起來,這是個仔細活兒,若要看不出裂縫,可半點馬虎不得。”
沈映拿扇子抵在下巴上想了想,要是現在傳顧憫進來,那顧憫難免會問起鏡子的事,若是讓他知道,他前腳剛走,後腳鏡子就碎了,肯定會怪自己沒保管好鏡子,沒把他送的東西放在心上。
到時候,雖然不至於像顧憫說的什麼,鏡子碎了,緣份就到頭了那麼嚴重,但鬧肯定是免不了要跟他鬧上一通,還得他耗神耗力去哄,想想就頭疼。
沈映眼珠兒轉了轉,反正這鏡子也快拼好了,不如他先出去擋一會兒,讓顧憫進不來看不見碎鏡子,等到小太監們把鏡子拼好了再回來,不就能成功瞞天過海了嗎?
沈映當機立斷,立即對朔玉吩咐道:“朕先出去見顧少君,你們什麼時候把鏡子拼好了,再出來偷偷告訴朕,明白嗎?”
朔玉連連點頭:“皇上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沈映放心地走出了澄心齋,見到院子裡站著的顧憫,裝作無事發生地和顧憫開玩笑道:“朕還以為你這沒良心的早走了呢。”
顧憫行過禮,微微笑道:“怎麼會,臣平時在京中公務繁忙抽不開身,難得來行宮見皇上一面,起碼也得陪皇上過了夜再走。”
沈映敷衍地幹笑了兩聲,心裡頭卻在罵,他還沒說要留顧憫過夜,這狗東西居然自己就幫他做決定了,真夠不要臉的。
“皇上怎麼還親自出來接臣?”顧憫朝西邊望了眼,“日頭還沒完全落下山,外頭熱,皇上快進去吧。”
說完便要拉著沈映一起進屋,沈映當然不能讓他進去,忙反拉住顧憫,提議道:“那個君恕,朕其實是在屋子裡待久了悶得慌,所以才會想出來透透氣的,咱們先別進去,你陪朕去花園裡逛逛吧?”
顧憫一看沈映的反應,便知道他送的八寶琉璃鏡定然已經碎了,所以沈映才不願意讓他進屋,於是將計就計道:“可皇上,臣才辦完差回來,騎了半天的馬身上已是疲乏得很,皇上就算有興致逛園子,起碼也得讓臣歇一歇,喝口茶再說吧?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要不了多久。”
顧憫邊說邊強勢地牽著沈映的手往屋門口走,沈映想不到說辭反駁,心裡急得不行,忽然急中生智,用力拽住了顧憫,語速如飛道:“等一下!既然你不想逛園子那不如咱們就去乘船遊湖吧?反正坐在船上也不用你走路,對了你還想喝茶是不是?去船上喝!朕讓人把茶水端去船上你可以喝個夠!”
“乘船遊湖?”顧憫斂眉考慮了下,聽起來好像還不錯,於是大發慈悲地點頭答應了,“好吧,既然皇上這麼有雅興,那臣就陪皇上去遊湖。”
沈映見他點頭,鬆了口氣,怕顧憫又反悔,一秒鐘也不敢耽擱,拉上顧憫趕緊往乘船的地方走過去。
皇帝要遊湖,早有人先趕過去命畫舫停靠在岸邊等著。
顧憫扶著沈映兩人先上了船,萬忠全和另外兩個小太監要伺候沈映,便也跟著上船,沒想到他們仨兒才上船站穩身子,顧憫便從鼻子裡哼了聲,不滿地道:“遊湖本是件風雅事,船上就這麼大點地方,一下子擠了這麼多人上來,亂糟糟的,真是平白把好好的興致都攪和沒了。”
萬忠全愣住:“……”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