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九塵當然不會把這種事情告訴顧憫,不過是因為顧憫買通了郭九塵身邊伺候的一個小太監,在梁耀祖去找郭九塵密謀的時候,小太監無意中在屋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然後偷偷告訴顧憫的。
在事發後,郭九塵也懷疑是有人走漏了風聲,才會讓皇帝有機會反將一軍,可他沒有證據,為了與本案撇清關系,又不能大肆拷問身邊的人,所以為今之計,只有想辦法保住梁耀祖,封住他的口,才能將此事平息。
秋詞自然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只要將淫.亂後宮的罪名都推到秋詞身上,一切的陰謀自然就可以掩蓋,郭九塵深夜把顧憫叫過去,就讓顧憫想辦法讓秋詞認下所有罪名,好幫梁耀祖脫身。
顧憫沒將自己到底是怎麼得來的訊息告訴沈映,只是說:“只要皇上護著臣,臣便無所懼。”
沈映盯著顧憫的臉,見他眼神坦蕩,目光毫無躲閃之色,神情也頗有幾分正氣,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隻是在跟他演戲。
他心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顧憫好歹也是小說男主,不是什麼反派角色,會不會他只是假意向郭九塵投誠,其實是為了臥底在郭九塵身邊,蒐集郭九塵結黨營私,貪汙腐敗的證據,然後借機扳倒郭九塵?
並不排除這種可能性,而且可能性還很大。
沈映決定進一步再試探一下顧憫的態度,不動聲色地道:“聽你的意思,在梁耀祖一案上,你心是向著朕的?”
顧憫無奈地皺了下眉,表情似乎有些困惑,“皇上這話怎麼說?臣的心不向您還能向著誰去?皇上如此厚待臣寵信臣,臣若不盡心相報,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輩?”
要不是他曾經親耳聽到過顧憫是怎麼和郭九塵表忠心的,沈映就要信了顧憫的鬼話。
沈映裝作哈哈笑了兩聲,伸手過去拍了拍顧憫的肩膀,欣然點頭道:“朕當然知道君恕對朕是忠心的,這不是在考驗考驗你嘛,不錯不錯,朕真是沒白寵你一場。只是,朕擔心這件事你若秉公處置,郭大伴那裡你肯定交代不過去,若是郭大伴向你發難,你要怎麼辦?”
“皇上,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於臣怎麼處置,而是梁耀祖認不認罪。”顧憫順勢抓過沈映沒來得及收回去的手,身子得寸進尺地往沈映那邊挪了挪,“若是梁耀祖認了罪,那即便是郭大伴也無話可說,又怎麼能怪得到臣頭上,您說是不是?”
沈映不贊同地挑眉,輕嗤道:“你說的倒輕巧,淫.亂後宮可是大罪,那梁耀祖是不想活了才會自己認罪?”
顧憫神秘一笑,“那皇上要和臣打個賭嗎?”
沈映眨眼:“賭什麼?”
顧憫握著沈映的手,低頭歉然地道:“若臣有辦法讓梁耀祖自己認罪,那皇上可不可以原諒臣今天的冒犯?”
“你也知道自己今天是冒犯龍顏?”沈映趁顧憫沒抬頭,得意地彎了下嘴角,語氣卻故意沉著,硬邦邦地道,“下次再犯,看朕怎麼收拾你。”
顧憫抬頭,誠懇地道:“臣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了。”
沈映裝作接受了顧憫的道歉,拍了拍顧憫的手,語氣緩和下來:“這就對了,詩裡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既然朕說過喜歡你,只寵你一個,你就該相信朕,否則再濃烈的感情也會因為猜疑而變淡,你明白嗎?”
“臣明白。”顧憫下頜輕點,望著沈映的眸光逐漸轉深,原本他的手只是握著沈映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扶在了沈映的肩膀,輕嘆一聲,道,“皇上,多日未見,可有想臣?”
還得靠顧憫把梁耀祖的案子平了,沈映也不好拒絕他的親近,只好違心地彎起眉眼,配合地道:“自然想你,無有一日不在想。”
“臣也是,想得夜不能寐……”顧憫的聲音越說越低,兩人的臉也離得越來越近,最後所有的話都沒入了他們糾纏在一起難分難舍的唇齒中,被若有似無的喘息聲所覆蓋……
梁耀祖因為失血過多,禦醫救治了一日方才蘇醒過來,可等他從禦醫口中得知自己以後很大可能不能再人道,和太監沒什麼兩樣後,兩眼一翻又暈死了過去。
此時在京城的梁國公夫婦也接到了皇上命他們前去玉龍山行宮的旨意,夫婦倆不知發生了何事,連忙收拾了一通坐上馬車匆匆往行宮趕。
等到了行宮,顧憫親自接待了梁國公夫婦倆,帶他們去找梁耀祖,等到梁國公夫婦進門,見到像具行屍走肉般躺在床上的兒子後,大驚失色,轉頭問顧憫:“顧大人,我兒這是怎麼了?”
梁耀祖聽到父母的聲音,了無生趣的臉上終於有了反應,扭頭對著梁國公夫婦倆哭喊道:“爹!娘!你們可算來了!快救救兒子吧!”
顧憫耐著性子把事情的原委和梁國公夫婦倆說了一通,話還沒說完,他們一聽自己的兒子成了個閹人,頓時一家三口抱頭痛哭在一起,好一番呼天搶地。
梁國公哭完,終於想起來得替自己兒子討個說法,抹了抹眼淚,厲聲問顧憫道:“顧大人,我兒子本來好好的一個人,來了行宮之後卻被傷成了這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總要給我梁國公府一個說法吧!郭大伴呢?你快帶我去見他,我倒要問問他,他收了我家那麼多好處,答應了照顧我兒子,結果就是這麼照顧的!”
“梁國公息怒,廠公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原本計劃得萬無一失,可不知道是從哪裡走漏了風聲,竟被昌平長公主知道了。”顧憫裝作一副惋惜的表情,勸道,“如今錯已釀成,再說這些也晚了,廠公的意思是,得先設法讓令郎脫罪,淫.亂後宮的罪名,可不是好擔的。”
“淫亂後宮?這明明是他郭大伴想出來的點子,憑什麼出了事只讓我梁國公府一家受難?若不是他想的好辦法,我兒子又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梁國公急怒攻心,已經沒了理智,憤慨地道,“他郭九塵倒是置身事外了,可我兒子呢?我可就這一個兒子,他還沒為我梁國公府綿延香火,我們家絕後了你們知不知道!你讓我怎麼冷靜!”
梁國公說完悲痛萬分,竟然兩眼一翻也暈了過去,梁國公夫人更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顧憫嫌他們吵鬧,叫了禦醫過來搶救暈過去的梁國公,自己抽身離開去找了郭九塵。
到了郭九塵那兒,顧憫將梁國公剛才氣急敗壞之下說的那些話完完整整跟郭九塵說了一遍,郭九塵聽完冷冷道:“那梁國公真是這麼說的?”
顧憫道:“屬下不敢欺瞞廠公,梁國公說的大聲,許多在外面伺候的宮人都聽見了,廠公若不信,可以傳他們來詢問。”
郭九塵拂袖冷笑道:“虧得咱家那晚還在皇上面前力保梁耀祖,若不是咱家,那梁耀祖早就被皇上拖出去砍了,哪裡還有命活到今天?兵行險著,本來就是要承擔風險,若是成了,他梁耀祖今日就是駙馬,沒成,也只能怪自己時運不濟,怪得了誰?梁國公一家子不思感激咱家,竟然還想拉咱家一起下水,真是枉費咱家一番心血!”
顧憫道:“廠公所言甚是,既然那梁國公一家不領廠公的情,那梁耀祖咱們還有必要保嗎?”
京城裡的人都知道,梁國公此人脾氣急躁,頑固自大,年輕時靠著蔭封也得過一官半職,可就是因為他這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的脾氣,時常和同僚拌嘴吵架,甚至連上級都敢頂撞,仕途自然不順,最後他氣不過,幹脆辭官不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