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下一刻,璃月港的天空扭曲,鏡面被無形的手指撥動,層層漣漪擴散,吞噬了原有的鮮豔。
風止了,波浪停滯在半空,人們被凍結在嘴角才吐露的半個音節之間。時間如同消失不記,所有的因果、規則、物質……都被一股無法抗衡的力量強行粉碎,開始錯位,折疊,粉碎。
高空的眼睛猛然睜開,強迫自己要一眨不眨的往大地看去。
降維,現在開始!
……
一首涼涼送給璃月港——
宏偉的玉京臺在金光中消融,浮雕、宮柱、軒窗、玉磚,所有三維的構造被剝離,樓閣逐漸失去了縱深感,牆壁變得扁平,鬥拱和欄杆被壓縮成平面的紋路,飛簷翹角化作失去立體的線條。
熱鬧的吃虎巖塌陷,商販的攤位消失了溫度,籠屜裡堆疊的點心變成光滑的白點,酒杯茶盞變成了單薄的幾何,街道上的人影被強行拉平,行人的輪廓變得怪異僵硬,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紙片,緩緩變成色塊。
天衡山的紋理消失,大小諸峰的稜角被抹去,璃月港起伏的盆谷地勢逐漸扁平,變成了毫無厚度的金棕色剪影。
浪花被定格成一層粘連的紋路,水面的波光變成了閃爍的畫素,層層海浪坍縮成純粹的色帶,曾經起伏的潮汐失去了流動感,整個海洋被封存進一幅靜止的圖畫裡,化作大片無機質的湛藍。
就連郊外盛放的霓裳花原野也在降維的光中迅速褪色,層層疊疊的花瓣失去了層次,光影錯落的豔麗花叢像顏料未幹透的畫布。
深淵的意志被驅逐後,空間正在飛速崩潰。
鐘離雖然串號頂上“死亡執政”,留下操作的時間也不多了。
金眸繼續往下看,為了鎖定空間崩潰時留下的生物記憶,瞳孔緊縮成巨龍的豎瞳,若琉璃寶珠的眼眸邊緣也因為過度使用權柄,出現風化一樣的裂痕。
祂抓緊時間,穩定住大地上所有被“看”到的生物。
空間內的所有立體構造也隨之被碾碎成平面,色彩被削減成最基礎的幾何,紋理被壓縮成簡單的線條,最終只剩下一堆最單調的小點,在虛無之中,緩緩飄動而去。
如果鐘離是藝術家,看到世界回歸原初,只剩下深淵的宏大退場後,祂大概會很開心的。
可惜鐘離不是藝術家,忙著在撈自己的千巖軍和夜叉,眼睛睜的非常幹澀。
所以現在沒有任何東西會開心。
深淵罵罵咧咧的逃跑,巨龍的機甲堵著深淵的汙染通道,金眸往下俯瞰。除此之外,剩下能說話的東西還有鐘離連線的系統和另一種天外的窺視。
馬上空間內剩下的只有黑暗的混沌背景板。
在暗色調背景板的虛空中,眾多微弱的光點漂浮其間,如墜落銀河的殘火,孤獨而沉默地浮游。
金眸在努力鎖定這些光點。
“死亡執政”的權柄讓鐘離確認,那些在黑暗中漂泊,沒有歸屬,沒有輪回,彷彿是世界遺忘的碎片,既無法回歸地脈,也無法重返人世的光點,那就是自己的子民。
其中有些光芒比其他的更為明亮,因為它們曾經承載著不可磨滅的誓約,那些是祂的千巖軍,祂的術士,還有祂的夜叉仙人。
光點中也包括其他無數個輪回中墜入深淵,無法重歸地脈的記憶和魂魄。
是璃月拿起武器封鎖深淵的普通人,還有龍蜥、魔獸、坎瑞亞的子民或者愚人眾……
金眸微微一顫,沉默無言,流露出神靈俯視人世的悲憫,加大神力輸送,下方所有被捕捉的光點都變得清晰了些。
而龍王在此,還有其他的助力,讓金眸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祂認為掉落層巖的一切生命都應當被銘記,卻被深淵吞噬,無法回歸塵世,無□□回再生,這是很可惜的事情,需要彌補。
祂來彌補。
金眸低垂,眼中倒映著無數的光點,認真的想魔神天生就會喜愛提瓦特的人類。現在無論空間中的記憶是不是完全來自人類了,反正祂決定將所有的記憶都帶回塵世去。
反正祂全部鎖定。
來都來了。
連線的系統再次宣告:【宿主……來都來了不是這樣用的!】
而神明啊,神明……神明張開雙眼,終於明白了此世都有誰……
略過混沌,略過死亡的塵土與灰飛。
黑夜被太陽一樣的神目照亮,嗵一聲折射出濃烈的光。
光中的記憶,或者說靈魂因為空間退卻,喪失了被深淵安排的身份,重新變成無意識的遊魂在混沌間浮動,等待著意志消散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