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層巖的青年安靜地蜷在年輕的匠人懷裡,長睫微顫,睡容平和,彷彿棲息在安全港灣之中的倦鳥,眉眼間褪去了同深淵戰鬥時的鋒芒,只剩下讓人心悸的美和柔軟。
送回青年的一路上,昆鈞心軟的要死,恨不得將對方送回後,明天就扒在床頭求婚。
可偏偏若陀龍王打破了寧靜的夜晚,冷酷無情的摧枯拉朽了一個人類匠人的美夢。
該死的!當青年被困層巖差點被獻祭給深淵的時候,龍王又在哪裡?難道在高天看著隱而不發,現在才出來搶人嗎?!
昆鈞當然記得龍王是怎樣出現在往生堂後門口,殺意不顯,帶著毫無溫度的佔有慾,精準地托住青年的脖頸,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將青年從自己的懷抱裡拉出來,就像有暴力嫌疑的丈夫強行帶走柔弱委屈的人類妻子的。
剎那間,昆鈞名為理智的弦不語,只是一味的斷掉。
龍王瞪著昆鈞的雙目不語,只一味地猩紅。
而人類青年被強迫帶入龍王的桎梏,周身溫暖驟然離去,沉睡的客卿先生指尖微微蜷縮,腰肢輕輕顫抖,脖頸一直連到被掐著的大腿都在掙紮,是意識仍然沉浸在夢境中,卻模模糊糊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的侵略氣息,驚恐的就像拍打尾鰭的白魚。
昆鈞不知道龍王對祂人類契約者做了什麼,才讓對方如此的抗拒。
但昆鈞心疼的要命,以至於無法呼吸,但他被龍威壓制,只能含恨看著青年被奪走。
也被迫看著龍王露出嘲弄的冷笑,隨意地換了個更穩當的姿勢擁抱青年,像是在糾正某種不堪入目的錯誤。
更彷彿青年的抗拒不過是小獸的哀鳴,不值一提。
總而言之,奪妻之仇不共戴天,昆鈞昨晚恨的要死!
偏偏青年掙紮著想從夢中清醒,本能的危機感讓青年眉心微蹙,喉間不斷逸出輕微的夢囈,纖長的手指試圖抓住什麼,卻只徒勞地攥住龍王衣服上的寶石,白皙的手心被堅硬的寶石稜壁劃的泛出絕望的紅痕,適才被龍王束縛住手腕。
棕金長發垂落,人類的身體被死死折翼抱住,徹底落入了無法逃離的劫難。
龍王這才重新看向還在怒火中掙紮的昆鈞,眼底盡是毫不掩飾的無視與輕蔑。
與璃月同行的至高者懶洋洋地低笑了一聲,施捨般地俯視著微不足道的人類工匠,語氣淡然得像是在評價一個毫無威脅的塵埃。
“摩拉克斯是我的。”
“你應該離開。”
昆鈞耳鳴陣陣。
不!祂才不是你的所有之物,祂本該是璃月真正的主人,是世間最崇高無上的存在!
“呵,不過是個人類匠人而已……”
龍王不再多看一眼,風聲掠過,帶著懷中之人消失在夜色深處,留下的,只有那份令昆鈞幾乎窒息的屈辱與無能為力。
在大門關閉的剎那,昆鈞像一個窮小子貪婪偷窺巨龍困鎖珍寶的牢籠,自然看見門後留下的生活痕跡。
他好像出現了幻覺和幻聽,氣到失控間眼露兇光。
他看見,他自然是看到了——雕花紅木榻上,輕軟的織錦披毯隨意搭落,繡著雅緻的銀杏暗紋,微微卷起的邊角是囂張佔有,覆蓋其上的巖龍龍鱗。
紫檀木雕刻的屏風前,此起彼伏現出牆上懸掛著精緻的畫軸,皆是人類與龍王的身影。
畫中人含笑攜手,或是春日放燈,或是秋夜對酌,俱都鮮活生動。
而正中的一幅婚儀畫卷最為顯眼,龍王有力的手臂牢牢環住人類的腰肢,將契約者緊緊扣在懷中,十指交纏,掌心相貼,人類眉目有些沉鬱,疲倦卻無法逃脫。
是啊,倘若曾經的魔神不自願以身封印層巖,若陀龍王又怎麼會竊取神靈的心血,成為璃月“當之無愧”的主人?
又怎能以私心囚禁魔神千年?
微涼的晚風中,作為一名無能的人類,昆鈞在一瞬間好像聽到門後傳來哭泣一般地嗚咽聲。
……
咔嚓一聲。
高大的匠人當著鐘離的面,捏碎挑選出的石珀。
鐘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