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四十六一）
鬥篷下，蒙著面巾的林殊鶴說：“本來是的，但現在……”林殊鶴看著狼狽至極的林瑞，“似乎沒這個必要了。”
林殊鶴原本來是想來看林繼遠和長樂公主在失去最愛的人的慘況的，但沒想到那兩人如今對林瑞感情也沒太深，不僅沒來親自照料，房內連派個下人和大夫照顧林瑞都沒有。
不過畢竟林瑞得的是天花……是會傳染的，光是染上天花後滿臉帶膿水水泡的樣子就足夠令那位愛美的公主退避三舍吧。由於發現這對母子情誼也沒有那麼深，林殊鶴突然覺得繼續折騰林瑞也沒意義。
不如把林瑞的生死交給老天，如果這次天花林瑞沒死，那以後他就不會再騰出手去針對他了。於是林殊鶴不帶留戀的走了。
“等等——”林瑞看見他走，心裡是極其不甘心的，他想讓林殊鶴別和他搶康祁， 他不想他唯一感興趣的人都要被搶走，但林瑞的手剛舉起來，看到自己手背上冒膿水的水泡，卻突然啞了口。
他想，林瑞慌亂的想，他想要看古籍了。
林瑞用著僅剩的一絲力氣大爬向書櫃。
高燒讓林瑞的大腦越來越迷糊，但身體卻冷得很，大腦迷迷糊糊的時候他突然想起當大夫說他染上天花時，額娘恐懼的眼神，接著就只剩一個慌慌張張的跑出去的背影。
但明明……林瑞眼眶有點酸澀，林瑞腦裡浮現了小時候第一次去書院，他爹和他娘在書院門口那包含期待與不捨的眼神。
古籍……林瑞終於爬到書櫃跟前。突然他額前的散發被吹拂了起來，本就覺得冷的他在這初秋季節狠狠的打了個寒顫。
外面起風了，天空一片蔚藍，雪白的雲隨風而走，把裡面耀目的太陽顯露了出來。
於是照射在房內的陽光突然刺目許多，恍惚間，林瑞彷彿又看到光中有一個少年望向他，杏眼有點興奮，“你也讀過這本書嗎！？”
林瑞痴痴的凝望著他，一隻手吃力撐著身體，另一隻手趕緊伸進衣袖裡在掏什麼，但中衣裡現在什麼都沒有，林瑞愣了一下，頓時手失了力氣，失去支撐身體部分砸在書櫃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那本《六朝舊史》的手抄本從書櫃上跌落下來，直接砸在林瑞腰上。
康祁在康家別院的房間裡再次熟讀《孟子》，讀到萬章章句時想起自己曾在課堂上用《六朝史書》上的句子解釋過。
而想起這本書，他就忍不住會想起曾僱他抄這本書的林瑞，想起林瑞拿著銀票與地契給他要他繼續與他抄古籍的畫面。
那時他拒絕得很幹脆，而且因為沮無塵的事情有點反感那種行為，但當後來康祁細細回想那時林瑞那時小心翼翼很期待的眼神，卻莫名會想起剛進蘇府的自己。
那時的他被康府的人安置進府後，周圍的人卻都對他愛答不理的，甚至還欺負他，但他六歲前也是這種生活，早就過慣了。但當他看到其他小廝在打鬧的時候還是會悄悄羨慕的……
好在不久後他就遇到小丁，有小丁像個貼心的兄長一樣護著他，康祁心裡才逐漸卸下這種自我壓抑，遇到什麼都下意識往好處想。
“小祁。”剛想到小丁，小丁便拿著一盆熱乎乎的饅頭走進來了：“小祁，趙大娘做的饅頭，剛出鍋的，快趁熱吃。”
康祁放下書，有點驚喜：“看起來就很好吃！”
即使康祁已跟著蘇藺他們吃過各種山珍海味，但在小時候那些難得才有一吃的東西在康祁心裡仍會熠熠發光，就像這剛出窩的白麵饅頭，不像放到冷了那樣硬邦邦，很軟和，吃完後整個胃都是暖暖的，越嚼越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