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三十一)
一年後,
“上次你在詩會上寫的《墨梅》傳到顧禦史耳中,他對其長子顧俞說,’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此子倒有氣節,可納入《梅邊集》。’現在京城士子都知道你了。”徐子驍每次說到這語氣特別驕傲,好似是自己被誇了似的。
一邊喝著菊花飲一邊觀察來往的文人儒生的康祁卻不為所動,第一次這話時他還挺激動的,但後面聽徐子驍講了太多遍他興奮勁就收了。而且這話總讓他想起上次參加的雪梅詩宴,眾多文人士子以梅為題吟詩作詞,本來是特別文雅的。但有個叫龐釋的人居然說什麼‘梅花帳裡笑相從,興逸難當屢折沖。百媚生春魂自亂,三峰前採骨都融。’,更氣人的是,此等淫詩一出,竟贏得滿堂華彩。
康祁大怒,起身即興吟作《墨梅》,斥責這種亂象。龐釋自知文采不如康祁,便挑著康祁的外貌嘲諷,說他‘面若好女,弱不經風’。康祁氣得臉都紅了。
這之後,他對那幾句嘲諷的話還是放在心上,求著少爺教他練武。練了好幾個月,臉也沒黑下去,相反不知道是補湯喝多了還是什麼,反而變得膚如凝脂,看起來更小白臉了。而身材也沒有變得如少爺那結實,肚子上還多了一層小軟肉,有時湊到少爺身邊,少爺總要摸上一下,然後笑說:“小祁又吃胖了嗎?”
徐子驍發現康祁的走神,索性就這樣幹看著康祁,在他這個角度看,康祁的睫毛真的好長,若是有淚珠掛在上面應該也不會掉的,上次康祁眼睛被風迷了眼睛,後來眼睛好了後,那滴淚就愛掉不掉的,勾了他整堂課的心。徐子驍亂七八糟的想著入了迷。
於是,錢彥謙走到他們兩人面前時,他們都沒發現。
算得上溫潤的臉掛上一抹笑:“小祁、表弟。”
聽到這特別清朗動聽的聲音,康祁抬頭怔愣的望著來人。
“表兄?”徐子驍沒料到錢彥謙竟然會在這,一時有點小驚訝。而且之前也沒傳出新科狀元會來詩會的訊息啊。
“錢公子……”康祁回過神,禮貌的回道。半年前春闈放榜,徐子驍的表兄成了新科狀元,他們在府中設了家宴,徐子驍拉他去沾沾喜氣,到熟悉的錢府大門,康祁才發現這位新科狀元竟是曾幫他許多的錢公子。就在康祁不知要怎麼面對他時,錢彥謙並沒有過來。
只是宴中,有個小廝端來一盤糕點,正是當年他請教錢彥謙時,對方最常給他帶的梅花糕。
獨一份,其他桌都沒的。
自知與這個書呆子表兄關系沒那麼好的徐子驍那時還納悶偷唸叨居然有那麼好心。
時隔半年,不曾在此遇上。
“小祁,你自己來的?”錢彥謙長得不算特別俊美,身型也偏瘦弱,但他的聲音猶如玉石相擊,聽起來尤為悅耳,叫人一聽就讓人難以忘卻。
旁邊的徐子驍不爽了:“不是,表兄,我這大活人你是看不見嗎?”
康祁老實的說:“待會兒會有家裡人接我回去。”
錢彥謙靜默看了他一瞬,突然說了一句:“義重而恩輕……”
“啊?”徐子驍聽得糊塗,他望向康祁。卻看康祁表情有點不對。但要問錢彥謙時,對方已走去主位。
“莫名其妙。”徐子驍叨叨唸著。因而未留意到康祁看著錢彥謙遠去的背影目光中的複雜:‘義重而恩情’,這話的下一句是“則不以私害公。”
錢公子果然還是生他的氣了。也是,好心教他,卻反得一頓毒打,而他卻連拉少爺去登門道歉都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