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動作只是徒勞,還因此把自己弄得眼淚橫流。
周圍傳來皇子們的嘲笑諷刺,可賀止已沒有力氣再去理會。
賀麟看著他悽慘的模樣,心情無比暢快,也因此他頓覺無趣,嘲諷了一句後就帶著其他人施施然離開了。
獨留賀止一個人在原地掙紮。
手邊是沾了灰土的褐色肉糜,對小狗的愧意與對自己太過弱小的痛恨一齊堵在賀止心頭,他滿腔憤怒漸漸化作了滔天的殺意。
撐在地上的手混著塵土緊緊攥成一團。
賀止抬眼望向那群人離開的背影,暗暗發誓。
一定,一定要親手殺了他們!
……
周送之前本有個疑惑,就是與賀止一同用膳時,總見他吃得很少,而且桌上的葷腥也基本都是自己在吃。
現在聽到賀止說起這件沉痛的往事,他總算明白賀止為何吃得少了。
有著這樣的陰影,難怪會進食困難。
周送眼裡又不由聚起水光,他想去觸及賀止不為人知的一面,可現下真的觸及到了,他卻像被火焰燙到一般,自己手上也留下一道傷疤。
心像是缺了一塊,周送還沒緩過來這件事,又聽到賀止說:“我十五歲自請去戰場的時候,他們巴不得我死在那裡。”
“光是途中的刺殺就躲了好幾次,更別提到了軍營後了。”
邊境的戰場黃沙肆虐,喊叫聲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敵人的血都直往人眼睛裡濺,賀止都不知道身上浸滿的到底是他自己還是敵人的血。
他們盼著賀止死在戰場,可賀止還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了。
帶著徹骨的惡意與恨,從那座由眾人白骨堆成的地獄爬回北麓皇宮,給予那群虛偽的靈魂極端的審判。
賀止猶記得那日的皇宮血氣滔天,殿內殿外,臺階木樁,各處鮮豔的紅幾乎要把他的眼睛也一併染紅。
他就站在血泊的中央,帶著一身腥膩的血味坐在了那個所有人爭搶了一輩子的位置上。
自此,群臣莫不畏於他的狠辣手段,絲毫不敢忤逆。
賀止這個名字,也逐漸成了暴君的代名詞。
他登位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孟綺苓好好安葬,但賀止並未讓她入土,因為他知道母親不喜歡北麓。
四年後,他又開始針對南林,造成母親悲劇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那時的賀止並想象不到,後來從南林到來的人,會成為他一生的痴念。
就如此刻。
賀止自顧自地講完,卻見周送臉上的淚水又落了下來。
他一怔,話語透著無奈,“怎麼又哭了?”
“嗚……陛下……”
周送眨眼間就有一道清淺淚光流下,他也不知自己今晚為何如此脆弱,只是聽聽賀止的講述,他都能想象出那個畫面而落淚。
太苦了……比喝下一整碗湯藥還苦……
苦得周送心髒瑟縮,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