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珠順著他頰側流到下頜,再滴落不見,此刻的賀止褪下平日帝王的肅穆,倒顯出幾分平易近人來。
可惜如此美景周送完全沒看到。
賀止一出來便瞧到榻上的身影,他緩步走近,只見周送背對著他的方向,呼吸平穩,儼然是已經睡熟了。
賀止伸手把那縷覆在他臉側的頭發拂到一旁,那張安靜的睡顏也顯露在他眼前。
明明幾刻鐘前還在提防自己,結果現在就這麼睡著了。
真不知該說他什麼好。
小榻翻身不便,若是他這一晚上都維持這一個姿勢,賀止都能想到他第二天會如何叫疼了。
雙臂穿過頸後和膝窩,賀止輕而易舉地就將人抱了起來放到了床榻上。
墨般長發散落,襯得那張嬌小的臉更顯幾分白,賀止手一揮,蠟燭滅了大半,屋內只留一絲微弱的光亮。
他也上了床,手肘支起上半身側躺在周送身邊,藉著昏暗的燭光細細描摹周送的臉。
寂靜的夜裡,偶爾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周送似是睡得不安,皺著眉頭翻了個身,一下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他呼吸的熱氣噴灑在賀止胸前,即使有著衣物的阻隔,賀止也還是覺得那處像被燙到一樣,熱意流向四肢百骸。
他驚異於自己的異樣,目光晦澀地掠過周送的側臉,半晌,終是平躺下來閉上了眼。
殿內靜得只剩呼吸,兩道呼吸起伏糾纏,漸漸重疊在一起,一夜好眠。
……
卯時,天還未亮,賀止睜開眼時周送還在他旁邊安靜沉睡。
賀止靜靜凝視著他,有這人在身邊,他難得睡了個好覺。
高雲捧著一盞燭光緩緩走來,見賀止已經起身,就想要把其餘滅了的燭火點亮。
許是身旁有異響,周送在睡夢中翻了個身。
賀止看得好笑,便阻止了高雲的動作,自己下了床。
他往外殿走,高雲也放輕了腳步跟了上去。
賀止不喜有人近身,所以平日上朝時的衣服都是他自己穿的,今日也不例外。
他在外殿一一接過高雲手上的衣物,又把頭發束起,賀止就又變成了那個冷漠嚴肅的帝王。
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若是他醒了,讓他等朕回來。”
高雲頷首:“是。”
賀止這才滿意地出門了。
今日朝上,眾臣本以為又是戰戰兢兢的一早上,結果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今日暴君好像心情不錯?
真是奇也怪也,暴君居然還會有心情好的時候?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心情好自然是件好事,因為那代表大家不用時刻擔心自己的安危了。
於是這個早朝上的異常和諧。
不過一切的一切,周送一概不知,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灑掃的宮女在外殿忙碌,卻絲毫不敢進內殿打擾這位尊貴的主子。
周送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身下是被褥柔軟的觸感,床邊掛著的也是獨屬於皇家樣式的帷幔。
一看就不是他昨晚睡的小榻。
難道是……
周送猛地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對面他昨晚睡覺的地方,再對比一下他周圍——
他果然是睡了賀止的龍床了!
怎麼回事?他怎麼會睡到賀止的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