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湧起了黑色的巨浪。
那雙細瘦好看的腳,腳背上清晰可見一道皺巴巴的疤痕,已經過去很多年,但似乎並沒消散的意思。
而那隻腳的無名指和小腳趾,捆著厚厚的紗布,根部還有明顯的紅腫擦傷。
司珏倉皇地轉過頭,眼前的場景漸漸氤氳不清。
原來自己倒車時真的軋到了蕭闕的腳,不僅有擦傷,還骨折。
原來他坐在公交站下不是在思考人生,而是痛地走不了。
可他一個字也沒說,走路時也並未表現出任何不適。
就像當年,明明是自己先犯了錯,摔下樓也是活該,可那個孩子連刀子都沒來得及拔,便忍著劇痛下來檢視他的情況。
司珏使勁攏著五指,死死咬著下唇。
滾燙的淚水還是簌簌落下。
他雙臂往沙發上一搭,將臉埋進臂彎。
既然可以穿越到另一個世界,那能不能研究出時光機把他送回十六年前呢。
腦子裡一片亂麻,司珏整理不清應該先去想哪個點。
“嘶、嘶。”他抬起眼,半邊臉埋在衣袖裡,直勾勾望著那腫脹不成型的腳,不停吸著鼻子。
眼前一雙腳忽然動了下,隨後縮排了被子中。
司珏身體一頓,立馬坐直身子看過去。
一抬頭,蕭闕的臉近在咫尺。
司珏瞳孔一顫,忙收住眼淚,癟著嘴,往後欠了欠身體。
蕭闕似乎剛從夢中醒來,睏意還在。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喑啞著道:
“你的花樣真是越來越多了。”
司珏使勁擦了把眼睛,表情一秒恢複傲慢:
“既然被軋到了為什麼不說,等著我自己發現然後心聲愧疚,用這種方式來綁架我?”
蕭闕望著他濕潤微紅的眼尾,嘴角向下落了落,故作委屈:
“既然被明察秋毫的司老師發現了,我伏法認罪。”
司珏冷哧一聲,別過臉:
“醫藥費、誤工費我一分不少你的,但要我自責,想都別想。”
蕭闕坐直身子,手指懸空,落在司珏臉上,指節輕輕碰了碰他泛紅的眼角,笑道:
“是麼,那你為什麼大半夜不睡,對著我的腳哭墳。”
司珏:
“你哪隻眼看到我哭了,去治,我這是困的。”
說著,他張開嘴對著蕭闕努力擠出一個演技拙劣的哈欠。
蕭闕忽而抬手捂著嘴,卻剋制不住唇邊露出兩聲笑。
“你真可愛。”他道。
司珏不耐煩地拂開他的手,背過身子。
氣氛驟然陷入沉默。
司珏的餘光悄悄打量著蕭闕的腳。
鼻根一酸,又想哭了。
蕭闕從這裡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稍稍偏過身子,能看到他小半截側臉,長睫顫著,眼尾泛著平滑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