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兩道瘦削年邁的身影緊緊抱在一起,或許是堅持了太久,兩人身體的輪廓線像被撥弄的琴絃那般打著顫。
這兩人,是藍蘊青的父母。
驟然間,司珏想到了那張躺在豔麗花束旁,青紫交疊的臉。
也打聽過,加護病房就算走綠色通道也要七八百一天,還有數不清的用藥、儀器治療……
對於已經負債累累的年邁父母來說,這就是一把把隨時能要了他們性命的刀。
司珏不由自主嚥了口唾沫,喉嚨裡幹澀發疼。
可是,他也很想要八萬八。
他很想,給蕭闕買一塊手錶。
司珏翕了眼,緩緩做了個深呼吸。
他抬起頭,用質問的語氣對蕭闕道:
“你是做了什麼很了不起的事麼,除了作弄我,就是和我抬槓,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價值一塊八萬八的手錶。”
蕭闕眉尾一挑,眼底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他歪過頭,剛想詢問……
司珏猛地鬆了手。
蕭闕下意識深處雙臂想要接住他看似不小心松開的手。
司珏垂下雙臂,攏在身體兩側:
“累了,不玩了。”
蕭闕望著他轉身離去的背影,短暫的沉默後,視線穿過黑暗,落在那對已經瀕臨崩潰邊緣的年邁老人身上。
他輕笑一聲,搖搖頭,跟著追上去。
剎那間,掌聲似雷鳴般響起,主持人在臺上轉了個圈,拉長領結,彈回去。
“經過三個半小時的激烈角逐!本次擁抱活動的冠軍誕生了!‘我雖年邁,但我對愛人的心意永遠不老!即便滄海桑田,我永遠銘記你年輕的容顏’。”
藍蘊青的父母在眾人的掌聲中深深凝望著對方,眼底含著熱淚,不住點頭。
八萬八,可以是一塊奢侈品手錶;
也可以是125天的深切治療,或許希望就在這其中哪一天忽然誕生。
任何比賽中都有個殘忍的事實,眾人的目光永遠只會放在第一名身上,亞軍季軍的努力會在對冠軍的祝賀中被淡化。
司珏穿過人群,無人注意他。
路過江詩丹汀的專櫃店,他草草掃了眼櫥窗。
那隻太陽手錶擺放在鎂光燈下,耀眼奪目。
司珏挺直了腰板,步子邁得更大了些。
等著,偉大的司珏終有一天一定會將你收入囊中。
所有難題,都不過是砍瓜切菜。
蕭闕人高腿長,幾步追上去,路過櫥窗,目光在太陽手錶上短暫劃過。
他嘴角噙著笑意,一把攬過司珏的肩膀:
“好了,我知道了。”
司珏瞥了他一眼:“知道什麼了,有話就說,你陰陽人啊。”
蕭闕抬手,指節輕輕碰了碰司珏的臉頰。
在夜風中吹了很久,微微泛著涼意。
“總之,就是知道了。”他還是那樣語焉不詳,留一個答案,等司珏自己去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