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珏轉過頭,目光如劍,穿破空氣狠狠紮在梁佳運身上:
“梁製片,我做人一向坦蕩,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該說這是年輕人特有的魯莽麼?還是說是您這種於複雜社會沉浮多年後缺失的勇氣。”
梁佳運粗眉一擰,眉間形成一道深深溝壑。
他壓低了聲:“你已經牽連到莊總,還想把我也拉下水?”
司珏揚起下巴,垂視著梁佳運,清淺的眼底風雲湧動。
司珏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這個人,也沒有資格做他的傾聽者。
他看向臺下,認真觀察過每一雙帶著疑惑等待他一個確切答案的眼睛。
“我向警察自首的罪名,是我違反社會管理條例,參與賭場,以荷官的身份主持牌局。”
“我可以人格做擔保,賭桌上的錢,包括荷官工作的酬勞,我一個子也沒動,我對賭博沒有任何興趣,且深惡痛絕,但謀士以身入局,必須要有不破不立的覺悟。”
堅毅的聲音,把每個字清清楚楚咬出來,要讓全世界人都聽清。
臺下的議論聲漸漸小了,似乎每個人都被這聲情並茂的一句話深深吸引了。
司珏語速慢了些,道:
“在這個圈子裡,沒錢沒勢的小演員難出頭,他們簽下霸王條約,日複一日等一個渺茫機會,哪怕只是群演,也要抓住這根救命稻草拼命往上爬。”
“然而,努力、眼淚,從來換不來資本的同情,錢的出現就註定這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底層人的命運,就是被吃或者等待被吃。”
“可有人不信邪,那些望子成才的父母,他們一定會覺得我的孩子不是沒能力,只是缺一個機會,他只是大器晚成,所以為了孩子的夢想竭盡所能去託舉。”
臺下很安靜,所有的聲音都收束在司珏蒙了一層水汽的雙眸中。
稍顯哽咽的字句,現實又殘忍地訴說著這個社會的不公。
“我的父親,那個眾人口中的爛賭鬼,也是一樣。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才會被他誤會,誤會我將來一定可以站在這個圈子的,我和成功中間只差一筆疏通門路的錢,他便滿腔熱血一頭紮了進去。”
“他沒錢,沒學歷,身體也不好,那麼怎麼得到這筆錢呢?”司珏忽然拔高聲音,隨即看向梁佳運,意味深長地笑了,“嗯?梁製片?”
梁佳運臉色黑了黑,忽而抬手招呼保安,聲音焦灼:
“帶走帶走!別讓他繼續答非所問在這愚弄眾人!”
臺下有人不完”。
收到命令的保安們面面相覷,對視後才發現每個人眼中都含著熱淚。
司珏一席話,真真切切說到了他們的心底,說出了每一個為人父母的心聲。
於是邁出的一步,在那句“讓他說完”冒出後,緩緩撤回了。
司珏笑了,眼底幾分荒涼。
“梁製片很聰明,天生的商人胚子,知道僅靠製片人這個工作一輩子也不可能榮華富貴,所以他將主意打到了那些渴望成名的藝人身上,騙他們簽下不平等條約。自願的那批就送到高官富商床上抽取傭金,不願意的就從他們父母身上下手。”
“他深諳為人父母迫切的心,騙他們參與賭博,因為他說,沒錢沒勢的人只能拼運氣!這是他們唯一逆天改命的機會!”
司珏的眼淚瘋狂湧出,每一個堅定的字眼都沾染了淚水的鹹濕、
梁佳運的臉色由黑轉白,蒼白的像張紙。
“你們以為他只是拉皮條麼?就像警察說的,黃賭毒永遠不分家,金哲慧的地下賭場也有他的股份,在賭場內違法放貸,百分之三百六的年息,也有他的參與!”
“臥槽!!!”臺下有觀眾遭到猛烈沖擊,情不自禁站起身。
“警察叔叔說得是對的……百分之三百六的利息……這是真要人去死啊……”
“這製片人真是瘋了,他好意思參與這部電影的主創麼!”
“姓司的!”梁佳運一聲怒吼,顫抖的手指指著司珏的鼻子,“你再胡說八道老子告到你傾家蕩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