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子外的司珏垂著眼眸,望著腳邊那塊在雨水沖擊下不斷泛濫的沼澤地。
曾幾何時,也有這樣一對父母,為了兒子能在娛樂圈佔據一席之地,向池家說盡好話,拼命砸錢,給兒子買來了一個虛假的金像獎影帝。
司珏深深垂望著地面,雨水忽然瓢潑,眼前的景象忽然漸漸模糊。
“叮咚!”
手機忽然響了聲,在黑夜中突兀亮起。
司珏心驚,趕緊關了手機起身要走。
“誰!”棚內傳來一聲怒喝,雜亂的腳步聲旋即響起。
司珏想走,濕漉漉的泥巴地像一隻大手纏住了他的腳,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棚子裡冒出一群人,個個手持鐵鍁,有一位連電鑽都帶上了。
“小珏?”人群中,原主的父親司大海表情一怔,立馬佝僂著腰小跑過來,對工友們揮揮手。
司珏翻了個白眼。
得,被抓住了。
是說被無聊的熱淚盈眶架住了。
……
簡陋屋棚內。
司大海把一塊褪了色的毛巾反反複複洗了好幾遍,又用開水燙了幾分鐘,洗去異味和細菌,一直到毛巾變得香香的,趁著熱氣沒散去,小心翼翼用它給司珏擦著被雨淋濕的頭發。
潮冷的臉蛋被熱毛巾裹住,輕輕拭去水珠,接著是手,連每一根手指都細細擦拭過。
司大海的工友端來一碗熱湯,樸素的,只有寥寥幾塊烘幹菠菜和蛋花在水裡膨脹開。
司珏冷著臉,他沒什麼想說的,本來也都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
“爸爸真想不到你能找到這裡來。怎麼不撐傘?都濕透了。”司大海說話的聲音裡裹挾著深深的心疼。
“我本來是有錢買把能抗風擋雨的高階傘,如果討債的沒上門撈走我那二十萬。”司珏語氣嘲諷道。
司大海訕訕收了毛巾,粗糙皸裂的雙手不安地摩挲著。
良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爸爸對不起你”。
工友看不下去了,語氣不悅:
“小珏,你也別把所有責任都推卸給你爸,你當初要是有點自知之明找個廠上班,你爸能為了幫你疏通關系去借錢賭博麼。你瞅瞅他這條腿,就是讓債主打斷的,快六十歲的小老頭天天支稜著瘸腿在工地上扛沙包,賺點錢都給你買吃的了,他是不對,你也不能不念親情。”
司珏不認,這事兒跟他有半毛錢關系麼。
司大海拍拍工友的手,示意他別說了。
“你說討債的上門,他們有沒有欺負你?”司大海小心翼翼問道。
司珏的視線從司大海皺巴巴的臉上一路下滑,落在他的手上。
那雙長期做苦力的手黑的不成樣子,像大旱過後皸裂的泥地,坑坑窪窪。
繼續往下,是那條斷了右腿,已經完全畸形,呈現向一側扭曲的形狀。
司珏收回目光,冷冷道:
“你還是先關心你自己。”
司大海尷尬笑笑,不著痕跡將醜陋的雙手藏進口袋裡。
“你說你欠了兩千萬,借據應該有吧,給我。”司珏話鋒一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