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齊有時都覺得在這樣的日子裡,他早晚也會變態,殺人如麻手上沾滿鮮血的人又怎麼會正常呢?
幸好朝生一直在。他光是站在那裡,就像一個燈塔一樣,提醒著燕齊遠在燕都還有家人,不至於讓在滿是血色和死亡的世界裡迷失方向,也足以慰藉他空茫和孤寂的內心。
兩人雖說是主僕關系,但早已如同兄弟一般,更不必說朝生還曾因為救他差點兒喪失了性命,到現在有著不能完全治癒的腿疾。
這三年來發生的一切不是三兩句話便能說清楚的,燕齊更不可能跟欒浮秋說當初留朝生的具體緣由,而且也完全沒必要說這麼多。但這卻是一個能讓欒浮秋以後少針對朝生一些的契機。
“巧合而已。”燕齊說,“而且他還救過我的性命,我心中早已將他當成弟弟一般了。”
欒浮秋眉頭微不可見的蹙緊了些,張嘴想要繼續問,燕齊卻放下了碗,便站起身便說道:“我先看摺子了,你慢慢喝。”
見他明顯不想多說,欒浮秋只好吞下了口中的話。
夜色漸濃,屋內的兩人一人坐在桌案後低頭看著摺子,一人半靠在軟榻上看著信件,和諧而安寧。
燕齊遇到不解的地方會開口問問欒浮秋的想法,欒浮秋毫不吝嗇地說出自己的見解,並適當會以北越國發生過的事情當做案例進行講解一番,而且講述之時言簡意賅,分析的更是鞭闢入裡,讓燕齊確實少做了不少無用功。
等把所有摺子看完時已經到了亥時,雖說時候已經挺晚,但卻比燕齊所預想的要早一些。
欒浮秋面上帶了些倦意,燕齊才想起白日裡他才身體不適過,熬到現在恐怕早已經累了。
“抱歉,是我忘了時間了。”燕齊帶了些歉意的看著他,“我馬上就收拾好了。”
“沒事。今天我很開心,不僅跟你待了這麼久,還幫到了你,今晚上我一定會做個好夢的。”欒浮秋帶著笑意的看著他。
塌上側臥著的人在燈光下看著格外的慵懶,精緻好看的眉眼間滿是輕松的笑意,唇角更是愉悅的勾起,整個人就像是一簇盛開的豔花,無形中散發著誘人的氣息。
燕齊睫毛輕輕動了動,手下收拾摺子的動作一頓,他轉開目光,那像是帶著甜意的話語卻還是避無可避的飄進他耳朵裡,向著他的心防而去。
“明日我去找你可好?”欒浮秋見他不說話,又問道。
“明日起床後我便要去宮裡,估計得傍晚才回來。”燕齊說道。
欒浮秋面上有些失望,隨即看了眼摺子道:“明日還要看摺子嗎?”
燕齊點了點頭,沒說具體的事宜,只說道:“每日都要看的。”
欒浮秋又重新高興起來,“那明日我等你,我讓廚房給你做百合湯好嗎?”
“都行,你看著弄就好。 ”燕齊不是很在意,現在他只想早點兒回去。
快速的收拾好,他便喚外面的僕從進來,把東西帶回去。
欒浮秋見他絲毫沒有留下的意思,心裡又有些不捨和失落湧上來,但卻也知道此事不該急,需緩緩圖之。
“我回去了,你早些休息。”燕齊潦草的跟欒浮秋說完,便抬步走了。
隨著門被合上,屋內又寂靜了下來。
欒浮秋在榻上坐起身,從視窗向外看去,目光貪戀的落在燕齊背影上,眼睛肆無忌憚的在空中描摹著他的身形,忍不住抬起指尖像是要抬手觸控一般。
“一晚而已,明天就會再見了。”
“燕齊……燕齊……”
直至燕齊的背影在院子裡消失,欒浮秋眼裡的光亮漸漸熄滅,白日裡朝生的話在他腦中回蕩,使得那雙鳳眸裡上湧起沉晦的暗色。
究竟是妄自尊大,還是有恃無恐呢?
這個朝生,倒是該讓人去好好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