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浮秋提高了音量,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麼不說話?”
燕齊看著欒浮秋隱隱浮現著幾分惶急的眸子,忽然就冷靜了下來,心底惡劣的生出了一股報複欲。
之前他對自己的話置若罔聞,眼下也該讓他體會一下這才是,知道了冷暴力的滋味兒不好受,或許之後就不會再犯了。
欒浮秋多日未曾沉穩的睡過一覺,現在不僅是心口悶痛慌悸著,連頭也又昏又沉,但心神偏生又因著燕齊緊張激蕩著,他亢奮狂躁的情緒幾乎在一瞬奔湧而出。
“燕齊!說話!”這幾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那我說,我不想被關著,你會同意嗎?”燕齊道。
欒浮秋向他走近,眼睛緊盯著他,“一直在這裡有什麼不好?我每天都會來見你,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找來,為什麼你一定要出去呢?”
“像個狗和雀鳥一樣被你圈養著,你說這樣有什麼好?我又為什麼會願意?”
“都是狡辯!”欒浮秋高聲喝道,脖頸之上青色的筋脈若隱若現,“你不過是開始厭煩我了罷了,你不願見我,不願跟我說話,這一切不過是是你想擺脫我的託詞!”
燕齊又覺得開始心累,他們兩人之間的溝通像是存在壁壘,再說下去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
欒浮秋見他再次沉默,情緒越發激動,甚至連身體都顫動起來,牽帶著聲音裡也帶了幾分抖意,但因為過高的音量恰好被掩蓋了過去,“我說對了是不是?你對我不過只是曲意逢迎,對燕激塵他們才是真心所至,你去見他們是想著逃開我吧。”
“你也跟所有人一樣,都覺得我骯髒低賤對不對?他們性子好自小長大之處都是幹淨的,而我性子乖戾,長在一堆毒蛇毒蟲裡,歸根究底不過是個乞丐奴隸……”
“你親我抱我時會覺得惡心嗎?你有跟他們做過那些事嗎?會比跟我做更讓你高興嗎?”
欒浮秋如同瘋癲了般湊近燕齊,顫抖的指尖攥住了他的衣襟,一雙鳳眸裡升騰的火似乎要將他焚毀一樣。
燕齊看著他漸漸染上猩紅的眼睛,眉頭微蹙了些許,覺得他此刻的狀態有些不對勁。
“怎麼皺眉了?”欒浮秋抬手撫上他的眉間,這句燕齊曾帶著溫柔笑意說出的話此刻被他說了出來,但卻是跟兩人濃情蜜意時含著截然不同的意味,“我如今連碰你一下,你都忍受不了了嗎?”
燕齊覺得欒浮秋當真是瘋了,自己隻字未說,他就能自行腦補出一場連續劇了。
欒浮秋想到前幾夜他都去找了自己那個弟弟,眼底霎時染上了妒火,“莫不是在別人那裡嘗夠了甜頭,反而不稀罕在我這丁點兒半點兒了?”
燕齊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面含不耐的打斷,“你到底在胡言亂語地說些什麼,我都說了除了你我沒跟任何人做過這些事,你到底能不能聽明白啊。”
“我不明白!我根本就不明白你說的哪些是假話,哪些是真話,你都是在騙我……你都是在騙我!”
欒浮秋說著呼吸又急促起來,胸口劇烈起伏著,身子顫抖的幅度都開始變大,眼神更是如顛似狂。
燕齊看著這人氣瘋了的模樣,對他最後說的那番話卻是無法否認,自己的確是在騙他。
看著他情緒難以自控地越來越激動,為了他的身體考慮,也為了結束這已經發展到不知該如何收尾的場面,燕齊索性在他後頸上的xue位上一擊把他給弄暈了過去。
把軟下了的身子接到懷裡,然後燕齊朝著外面大喊了句,隨即外面傳來了動靜,沒過一會兒就有人請太醫去了。
他把人放到了床上,看著那昏迷過去眉間依然殘餘著幾分戾氣的人,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可真是難啊。
他現在就想一走了之,最好是能再也不用見到欒浮秋了最好,省的一天比一天憋屈。
不過……以欒浮秋這極度不穩定的性子,他身體裡的蠱真的能解嗎?
燕齊突然又想著,要是欒浮秋是個啞巴就好了,那也就沒法兒說出那些神神經經的話了。
當個聾子也行,反而那耳朵有也跟沒有似的,聽不進去人說話,就算聽了也不見入腦。
外面漸漸傳來走近的腳步聲,和小太監輕細的引路聲,應著的不是以往有些年邁的老太醫的聲音,而是一道溫和的男聲。
燕齊側目看去,映入眼簾的果真不是往常見到的太醫,而是一個揹著藥箱的白衣男子。
這人容貌不俗,身材修長挺拔,不疾不徐的向著這邊走來,就像是隆冬裡突兀闖入的一抹春風,帶著能撫平人焦躁的安寧。
燕齊心中那股熟悉感再次湧了上來,自上次在養心殿外見到這人他就有這種感覺,這次離近了看著這人的面孔,熟悉感越發濃厚。
直至那人啟唇開口——
“可是又受傷了?”
燕齊只覺腦海中有些東西開始松動,即將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