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啊,沒什麼。”中原不自在地按著帽子,“你是同伴啊。”
“好,現在要去給首領送檔案,彙報剛才的事情了,”黎說著,抱著高高的一摞檔案站起來,“至於今天守衛鬆懈的問題,就麻煩中原先生去檢視了?”
“哦,好。”
在黎離開房間之後,中原中也後知後覺:“那家夥怎麼對這裡的事情這麼熟悉?”
黎開啟臥室門的那一刻,忽然變了臉色。
難怪他放那些人進來!
檔案隨手一扔,徑直向淋浴間沖過去,連敲門詢問都沒有,直接破門而入。
空氣裡滿是血味。
瘦弱的青年沒有穿上衣,裹著繃帶的蒼白身軀倒在浴缸旁,一隻手臂浸泡在水裡,鮮豔的紅色溢滿了整個水池。
黎頓了一秒,冷靜地關掉熱水,把太宰治半摟在懷裡,抬起那隻被匕首割傷的手腕,擦淨緩慢滲出的血液。
黎猶豫片刻,劃破自己的手掌。跟太宰治不同,黎的「血」沒有任何氣味,也並非紅色,而是淺淡的藍。
將這些藍色的血液滴在太宰的刀傷之上,那些傷口居然緩慢收攏。
黎把這具冰涼的身體抱起,不再避嫌地除去了他浸濕的西褲,換上柔軟的睡衣,安置在被窩裡。
太宰因為失血過多而面板蒼白,就連嘴唇也顏色很淡,安靜地躺在床上,有種一觸即碎的錯覺。
黎站在床邊注視了片刻,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太宰治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黎君的背影。
過長的黑發垂在身後,青年端坐在書桌前,低頭對著一份檔案寫字,頭也不抬地說:“醒了?”
寫完最後一個字,黎放下筆,轉過身來,目光沉靜:“抱歉啊,我又破壞了你的計劃。”
黎收了敬語和尊稱,驟然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嬉笑的模樣全都褪去,像狼撕裂了羊皮。黑手黨統一派發的黑色西裝襯得他氣場強大,沉穩安定,彷彿常年身處高位,籌謀萬千。
太宰治卻不為這種反差感到驚奇。
太宰早就發現了,這個人會針對不同的身份說不同的話。面對「港黑首領」,他說「您」,又謙卑又順從;可面對「太宰治」,黎君就隨意多了,甚至敢幹涉他的生活。
這其實是一種分裂,而它意味著這個人心中毫無恐懼。黎絕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但很可惜,他的心太軟了。
而柔軟的心很容易被人掌控。
事實上,太宰治從一開始就是清醒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太宰治變得很難入睡,也很難徹底失去意識。
即使是意識昏沉,也能分出一些注意力注意周圍環境。
黎破門而入之後做的一切,包括能反抗人間失格的奇特的「血」,太宰都知道。
還有,操縱空氣,並非只能讓敵人缺失氧氣這麼簡單。
空氣是一種領域。能用來隱蔽,偵查,斬殺。當他想藏身時,沒有人能發現,當他想知道某件事情時,只要在一定範圍內,這個人在空氣裡,他就能知道。
不過也有侷限。剛才的實驗也能證明:黎在推開門之前就知道這個房間裡發生了什麼。但在他被偵探社糾纏的時候,如果不特意去「看」,黎君也不是無所不知。
萬一黎君沒能及時趕來的話?
那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