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
“誰不想活著呢”似乎有熟悉的聲音在耳畔發出嘆息,朱竹清被其中包含的沉重與無奈驚了一驚,猛地坐起身。
“醒了?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帶著淡淡欣喜的關心替代了幻覺似的輕嘆,覆著薄繭的手掌摸上額頭,朱竹清有些恍惚地抬起視線
阿影?
不知何時留長了一頭黑發的女人面容中還能看出少時的模樣,見朱竹清沒有回話便流露出擔憂的神色。拿試溫的手掌抵了抵自己的額頭,她低聲唸了句:“沒有發燒啊”又轉過頭,沖外面喊了一聲:“朱竹雲!來看看,是不是魂技影響還沒下去?”
朱竹清才注意到自己竟是斜靠在長姐房間的軟榻上,手下壓著的也不再是暗城內帶著奇異濕滑感的碎石,而是光潔柔軟的錦緞
“我不是...”我不是還在暗城中嗎?
還有姐姐,看阿影的樣子,應該是已經恢複了?
彷彿多日未曾張口,喉中送出沙啞嗓音的震動激起陣陣癢意,大腦依舊昏沉的朱竹清沒忍住咳了幾聲,面前就被送來一杯溫水。
“別急著說話,”就差把水喂到她嘴裡的家夥安撫似的輕拍著她的脊背,因為長開而略顯鋒利的五官也在披散發絲的掩映下變得柔和,可朱竹清偏頭看過去,卻不知為何無法像曾經一樣獲得安心的底氣。
來不及強迫大腦進一步思考,她聽見長姐藏著關切的嗓音。
“江影說得對。你在決戰的時候被魂技攻擊昏了過去,現在好不容易醒過來,休息才是最要緊的,別急著說話。”快步走到軟榻前的朱竹雲還穿著一身利落的正裝,看樣子剛剛做完正事回來。她也坐上床沿,手掌隔著錦被搭上朱竹清大腿:“你也別擔心,問題已經解決了”
像是突破了什麼輕紗,有什麼似乎對應的模糊記憶從腦海中一閃而逝。隨之而來的眩暈擠壓著本就不算清晰的意識,朱竹清按按自己的太陽xue,乖巧點頭。
沒有喝手中不斷傳來合適溫度的水,她回絕了同伴想扶自己躺下繼續休息的建議,問道:“皇室的事情呢?”
“也沒問題”
微笑著拿走朱竹清手中的水杯,朱竹雲親自扶著她躺下,像很多年前哄她睡覺一樣吻了吻她的額頭。
“天採姑母和我們是一邊的,在她的勸說下戴沐白選擇了中立。只憑戴天風和戴維斯贏不了我們”
“睡吧,明天我帶你出門”
思維的混亂在家人的撫慰下迅速隱去,朱竹清想抓住些什麼,平靜的思潮裡卻只剩下解決了問題的如釋重負。她動了動手臂,習慣性想要摸摸手腕在過去的時間裡一點點變得翠綠的藤環,卻在下一瞬間被另一隻手掌溫柔按住。
“好好休息”視線被遮蓋,朱竹清聽見江影溫和又不容置疑的勸導:“剛醒來接受的訊息越多,魂技的影響就越不容易消退——你不是很期待朱竹雲的登基儀式嗎?按照進度下個月就能舉辦了,怎麼樣,是不是該好好休息?”
“結果你說的最多”朱竹雲笑著嗔了妹妹的同伴一眼,擺擺手:“走了,別打擾竹清休息”
“是是是~我很貼心的好不好”玩笑似的回了句,她低下頭,聲音繾綣:“明天見,竹清”
明天見,阿影
清晨慵懶的日光從窗欞慢慢悠悠地落進來,朱竹清聽著房間裡碗碟與木質桌面碰撞的輕響,難得賴了會兒床。麵食的清香與肉類的油潤隨早夏悠哉流動的空氣一點點飄進鼻腔,她撐著床面起身,腦袋壓著隨手拉來的抱枕,又懶懶的眯起眼睛。
房間裡沒有太多隔斷,是以一睜開眼,朱竹清就能看見被柔和光暈包裹的黑發女人。
“醒了?來吃飯吧,我剛去廚房做的”
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已經邁入成熟的女人同她們成為室友的第一天一樣敏銳地轉過身,只是口氣遠比那時溫柔的多。
畢竟認識了那麼久嘛
“來了”利落地翻身下床,朱竹清在下一瞬間掛上小夥伴的肩膀。“今天吃什麼?”
“阿孃!今天有什麼好吃噠?”精靈可愛的小女孩掛在母親背上撒嬌,天真的臉上是無憂無慮的笑。
“小心摔著!”女人伸手托住背上的女兒,確定孩子不會摔下去才寵溺地拍拍她的屁股。“你呀——今天吃湯餅,你昨天念著要吃的槐葉冷淘;你父親還給你帶了花折鵝糕。但是不許吃多,吃多了積食,積食要肚子痛的,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