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薇似是覺得她太天真,輕輕笑了下,“有個成語叫先禮後兵,你是有選擇的權利,但你確定能承擔得了隨之而來的後果嗎?”
靜默片刻,孟臾應聲,“能不能我不清楚,但我願意承受任何結果。”
說完,她輕輕頷首,起身道別:“您慢用,我下午還有工作,先告辭了。”
孟臾回到會展中心,和田欣一起整理好剩下的展品,撤了展臺。提前寄過來的宣傳冊頁基本都發出去了,腰扇輕便,全部裝起來也不重,所以邵啟冬才會放心讓她們兩個女生過來參展。
按照田欣的說法,出差告一段落,接下來是吃喝玩樂的時間。
孟臾雖然心情不怎麼好,但不想因為自己掃了田欣的興致,便和她一起到夜市隨便逛了逛。
田欣神經大條慣了,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勁,拉著孟臾把以前沒吃過的,看網上攻略想嘗試的——燒烤生醃海鮮清補涼……全部嘗了個遍,為了盡可能多試一些,大多都是兩個人分著吃的。
回酒店時,已經接近淩晨。坐上計程車,孟臾就開始不對勁,渾身發熱,手臂上和脖頸裡也開始一塊塊泛起紅疹。她把車窗降下來,吹了一陣子海風試圖緩解,沒想到情況沒有好轉反而越發嚴重。
田欣很擔心,湊過來問:“孟孟,你怎麼了?不舒服啊……”
孟臾搖搖頭,輕輕嗯了一聲。
司機是個本地人,從後視鏡看到,熱心腸道:“是不是過敏啊?前兩天我就拉過一個,哎呦可嚴重了,送到醫院都休克了,差點沒救回來!”
孟臾本就在出虛汗,只覺得渾身虛軟無力,無暇搭話。田欣一聽,嚇得臉都白了,當機立斷說:“大叔,我們不去酒店了,你給我們拉到急診去吧。”
田欣說罷,立刻撥通邵啟冬的電話,將情況和盤托出,可他雖然之前是醫生,此刻卻遠在溪和鎮,畢竟鞭長莫及,只能讓她們抓緊時間去醫院。
一路上,孟臾都感覺耳朵裡像是有人在咚咚咚地敲鼓,胸腔悶窒不已,到急診後先去洗手間吐了一回,才稍微好些,但渾身燥熱不消,紅疹發的更嚴重了,從上半身逐漸蔓延到雙腿。
在分診臺掛了號,值班醫生詢問吃過什麼,有無食品及藥物過敏史,田欣對著手機拍的照片將晚上吃的東西一五一十答了,其他不清楚的只好看向孟臾,她回想了下,有氣無力地答:“以前……從來沒有對什麼東西過敏。”
醫生例行公事般追問:“小時候有沒有?不記得的話,可以打電話問問父母。弄清楚才好用藥……”
孟臾一怔,堅持道:“……沒有。”
田欣對她家裡的情況只是一知半解,沉吟了下,試探著問:“要不要問問謝二哥?”
孟臾搖搖頭,“太晚了,別給他打電話了……他知道的我都知道。”
多虧田欣跑上跑下繳費拿藥辦理各種手續,孟臾才能一直躺在急診觀察室等待,枕頭上的消毒藥水味道刺鼻,白花花的日光燈亮得照眼,她闔上酸脹的眼皮,不知為何,心裡忽然有些異樣的酸楚。
活動床之間隔著一道藍色的簾子,醫護人員穿行其間,每張床頭櫃上都有各種監護儀器,顯示屏上各種顏色的曲線有規律的滴答著。
等輸上液之後,已經是下半夜了。
孟臾看床邊站著的田欣肩上還一直揹著她的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田田,我覺得已經沒事了,你把我的包留下來,快回酒店去睡覺吧。”
“什麼沒事了?醫生說要注意觀察呢,我表哥也說,過敏可大可小的。”田欣比了個大力水手的動作秀弘二頭肌,壓低聲音跟她開玩笑,“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男友力爆棚,感動到要愛上我了?”
孟臾勉強笑笑,“這裡連張凳子都沒有,你去外面休息區坐吧,我有事叫你。”
“那也行……”主要是怕影響別的病人,田欣不再多說,走出觀察室。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布簾軌道拉動的聲音,孟臾恍恍惚惚睜開眼,表情還有些呆呆的,看著那張熟悉的、有些倦怠的、卻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地的臉,不由得確認似的叫了句,“……哥?”
謝鶴逸身後的醫生彎下腰拔掉她手背上的針頭,孟臾這次聽清了他道謝的聲音,還看清了他眼神裡無邊無際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原來不是做夢,他真的來了。
孟臾覺得鼻子發酸,但她竭力剋制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