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臾將手機放在桌面,垂眸,用單手敲字:「嗯」
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兩秒後,停頓片刻,約莫過了半分鐘,孟臾收到一句:「先生這就過去。」
緊接著,梁頌年的電話便撥了過來。
孟臾遲疑了下,自從上次在粵菜館親眼見過謝鶴逸將她拉走後,他就再也沒聯系過自己,她接通,聽見對面急切問:“你還好嗎?在哪家醫院,我能去看看你嗎?”
“沒事,一點小傷。你……不用過來,謝謝關心。”孟臾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口吻。
梁頌年沉默片刻。
剛才正在開跨部門會議,篩選下季度的可行性專案,謝鶴逸坐在主位聽取他們技術中心提報的選題,這場會議級別雖然不高,但還是挺重要的,尤其是每個專案的技術含量及應用價值,該引進什麼,不該引進什麼,其中的複雜性根本不是單純看國際是否最前沿、國內是否空白就能確定其價值高低的,綜合評估只有謝鶴逸能最終拍板。
其中有一項和政府合作的跨國採購的技術專案,梁頌年只知道是關於晶片的,涉密,且標的額巨大,一旦進入至少三到五年出不來,後續還有無法準確估計的解密期。專案人員的政審嚴格,不光因私出國受限制,因公出國更是要走一系列複雜的報備審批流程。
謝鶴逸正在點人,但裴淵突然走進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他便將決策權全權委託給梁頌年他們技術中心的老大,自己則匆匆退場。
再結合群裡看到的那些影片,就算梁頌年再遲鈍,也能大致猜出些東西來。趁著謝鶴逸離開,暫時休會的空當,他給孟臾撥過來這個電話。
一段空白的沉默過後,孟臾聽梁頌年好心提醒她說:“你看到影片了嗎?有人拍了你和謝董……”
孟臾應聲:“嗯,看到了。我已經發給裴總請他幫忙處理了。”
梁頌年鬆口氣,“那就好。”
其他也不知能再說些什麼,梁頌年只得囑咐她幾句好好休息之類的官方寒暄,結束通話電話。
外面天色暗下來,孟臾受傷的地方在背後,不好在床上躺著,她便用右肩借力窩在窗邊的沙發裡屈起腿,一時有些怔忡。從小到大,她身邊不乏有像梁頌年這樣的追求者,她從來沒有當真過,沒感覺還在其次,主要是怕謝鶴逸生氣,他的控制慾比常人高許多倍,她還要在謝園討生活,自然事事以他的想法為重。
可為什麼謝鶴逸身邊一直都沒有旁人呢?
他的至交好友寧知衍,有幾年玩兒得多花啊,各種女伴女友毫不誇張,可以說是一茬茬地換,有段時間出門走到哪裡都一堆女生圍著捧著,他從不以為恥,反而以紅粉堆裡的建樹洋洋自得,對誰都表現得像是個情種,又看起來像是誰都沒放在心上,還是後來華東局的工作性質限制,不允許他繼續荒唐,才塌下心來浪子回頭的。
而謝鶴逸,外界一直都知道他信佛,不近女色,身份地位擺在這裡,輕易沒人敢觸他黴頭,這一條就不知道堵了多少蠢蠢欲動的心思。
孟臾無端回憶起那夜來謝園赴宴的女客來,當時她怎麼就因為他讓她學古文那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故意和謝鶴逸嗆聲呢?
她想,大概是因為這些年,從未見過別的女人出現在謝鶴逸身邊,所以才會混淆了對他的感情,又或者是被他病態的控制慾逼瘋了,反抗的執念矇蔽住她的心,令她刻意忽略掉本該早就發現的秘密。
若非這場意外,生死關頭,她再無法逃避,可能還做不到正視。
但你愛他又有什麼用呢?
以你的處境來看,愛反倒比不愛更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