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迴心肌梗塞,雖然救治及時,但到底傷了元氣,精神頭大不如前,走兩步就有點喘,護理師關照她切不可心急,需慢慢恢複,以前走山路如履平地一樣的日子暫時想也不要想。
陳老師倒也聽得進勸,老老實實過起了正式退休生活,並開始沉迷網路直播,看人種樹、釣魚、打理園子,看得不亦樂乎。
佑寧觀察幾日,確信陳老師情緒不錯,並非強顏歡笑,這才放下心來,與秦昶一道前往苗圃,與他們同行返回的,還有小助理。
小助理經此一事,彷彿一夜成熟。
“苗圃的事,除了陳老師,屬我最熟。陳老師現在有專人陪護,用不著我,反而是苗圃更需要我。”小助理在陳老師出院後,對佑寧說。
三人一起回到浙裡,小助理馬不停蹄去檢視火災現場,與當晚參與上山救火的消防支隊聯系,詢問過火面積,清點損毀的苗木數量,計算金額,又聯系保險公司前來定損。
秦昶同佑寧則專程前往當地派出所,瞭解苗圃報案後的調查進展。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史姓副所長和一位年輕的女警官,將兩人迎進辦公室後,史副所長關上辦公室的門,開門見山地說:“哎呀,兩位來得正好,你們不來,我們也想聯系綠灣方面,請你們配合調查。”
佑寧與秦昶齊齊道,“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史副所長搓搓手,女警官面無表情翻開筆記本。
“經過初步調查,綠灣苗圃這次火災並非意外失火,而是人為縱火,消防員在火災現場找到助燃劑痕跡,”史副所長有些為難地撓撓頭,“但是工人和消防支隊在救火過程中,對現場造成了一定破壞,很難提取到有用的資訊。”
秦昶點點頭,這一點他和佑寧在來浙裡之前,就已考慮到。
史副所長見兩人並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進而道:“辦案的兩位警官在火災現場及周邊進行調查時,發現苗圃架設著攝像頭——”
秦昶從外套口袋中取出一隻優盤,遞給史副所長,“這是火災發生前後九十六小時內的監控錄影,從雷霆保全的伺服器上下載而來的全部影像資料,我們還沒開啟來看過。”
自火災發生,陳老師暈倒緊急送醫,已五天過去,他們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陳老師身上,一直無暇他顧,直到要來浙裡,秦昶才走了一趟雷霆保全公司浦江總部,複制了事發前後共四天的全部監控錄影。
見他們如此配合,史副所長微笑著接過優盤,“請你們放心呢,我們一會全力調查,給綠灣苗圃一個公道。”
史副所長親自送兩人離開派出所,在門口道別時,他彷彿剛剛想起來似的,隨口問,“你們綠灣苗圃,可得罪過什麼人?這場火周邊其他苗圃都未受波及,只有你們綠灣損失慘重,看起來明顯就是沖著你們去的。”
佑寧與秦昶對視一眼。
綠灣苗圃能得罪什麼人?
倒是她林佑寧,七月頭上與地痞無賴林佑福正面硬槓了一回,使詐教他“自願”把兩棵盜挖他們苗圃的景觀樹留下,這算不算得罪?
史副所長卻沒有繼續追問,揮揮手,“調查後續如有進展會通知兩位。”
佑寧與秦昶向史副所長告辭,自派出所出來,返回車上。
秦昶握住佑寧的手,他能看出佑寧眼底的自責。
他輕輕摟住佑寧肩膀,親吻她的額角,“不可輕易責怪別人,但也不要輕易責怪自己。”
秦昶輕嘆,“傻囡,為什麼要自責?”
明明是壞人做了壞事。
佑寧靠在他胸前,“偶爾夜深人靜,我會忍不住問自己,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被野孩子欺負、被其他家長看不起……”
秦昶捉了她的手,緊緊按在自己心口,“所有你經歷的這一切,造就了現在的你,使你如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的芬芳果實,經風歷雨,釀就了無人可及的內裡,令我在遇見你的第一眼,便無可救藥墜入情網。”
她掌心之下,他的心跳熱烈鼓譟。
“林佑寧。”他輕喚她的名字,如同施加了魔法的咒語。
“嗯?”
他垂首親吻她的眼窩,“你沒有做錯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