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吃瓜!”
“姐姐吃瓜!”
工棚裡熱鬧成一片。
林佑寧接過大孩子遞來的西瓜,說了聲“謝謝”,半大小子臉一紅,又不聲不響地退開。
小黑看得目瞪口呆,湊到秦昶身側,拿肩膀頂頂秦昶,“現在的孩子,不得了!小小年紀,已是心機 boy 一個,拿咱們買來的瓜,借花獻佛,嘖嘖。”
秦昶聞言笑著啃了一口手裡的西瓜。
賣瓜的老闆沒有騙他們,西瓜果然脆瓤多汁,甜蜜非常。
陳老師一直忙到下午三點,才派了小助理找他們回辦公室。
來選樹的客戶已經離去,陳老師坐在沙發裡捶腿,見佑寧、姍姍和秦昶進來,招呼他們到她身邊坐。
“到底上了年紀,體力大不如前,站得久一些就覺得關節僵硬。”陳老師嘆息,“以前一口氣爬一座山觀察植被都不覺得累。”
佑寧伸手輕捏她肌肉略顯腫脹的膝蓋,“您前年做了心髒搭橋手術,雖然恢複得不錯,可是還是要當心。以後再碰到這種事,千萬不要生氣,附近有師兄師弟,把他們召喚來幫您解決。林佑福一夥不過是紙老虎,欺軟怕硬而已。”
陳老師聽了直笑,轉頭對坐在一邊幫她泡茶的秦昶說,“小林這孩子,我第一次見她時,不過一丁點兒大,野孩子似的。現在都開始管起我來了。”
陳老師想起與佑寧二十年前的初見。
她和當時還未離婚的丈夫在浙裡承包山頭經營苗圃,週末和丈夫從浦江驅車過來檢視苗木生長情況,負責看管苗圃的工人彙報說,頭一晚苗圃內外的狗叫了許久,早晨工人沿著苗圃外圍的籬笆檢查,發現一處籬笆內外有人鑽過留下的腳印。正組織工人查點是否有苗木遭到破壞。
那會兒她才三十出頭,年輕氣盛,聽工人如此一說,那還了得?!手一揮,“走!帶我去看看!”
發現腳印處的籬笆有一人多高,上頭拉著捲曲延伸的鐵蒺藜網,想要翻過滿是尖刺的鐵蒺藜,並不是件輕松的事。籬笆內外的腳印又小又淺,一看就不屬於成年人,而苗圃裡的苗木大多低矮細幼,藏不住人,她推測要是人還在苗圃內,多半躲在苗圃裡原生的那幾株根深葉茂的老樹上頭。
她領著幾個工人直奔苗圃裡那三棵樹齡超過百年的老樹。
在浙裡茂密的竹海中,三棵不知誰人種下的橡樹盤根錯節連成一片,遠遠望去,如一座濃綠的堡壘,矗立在竹海間。
她走到樹下,初升的太陽躍過山林,金光散落,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引得樹下的工人嚴陣以待。
她卻不怕,抬起頭,緊緊盯著搖曳晃動的枝椏。
過了一會兒,一個圓眼睛高鼻樑的小女孩從樹葉裡探出頭來,望著樹下打算抱著樹幹爬下樹來,不料落進一雙充滿審視的眼裡。
就此,結下了師徒倆至今二十年的緣分。
陳老師捉住佑寧的手,合在掌心裡,“今天多虧你和秦昶在,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氣成什麼樣。晚上有沒有其他安排,沒有的話,我請你們在山莊吃飯。”
陳老師轉頭看向秦昶,“把你的幾夥計也叫上。”
“您千萬別破費!小黑他們約好了晚上要去民宿吃燒烤泡溫泉。”秦昶笑起來。
早十來年有國際大導演在浙裡竹海取景拍攝武俠電影,電影一炮而紅,捧紅了小花、小生之餘,也帶火了浙裡的竹海旅遊經濟,山村裡開出了好多家以竹文化為特色的民宿,自山上引了泉水下來,接上鍋爐,夏天作冷泉,冬天作溫泉,住客可以夏賞翠竹冬賞雪,一邊泡湯一邊啜飲竹葉酒,其悠閑愜意相當受遊客歡迎。
陳老師也捉了秦昶的手,把他和佑寧一左一右夾在自己身邊,“那你倆和姍姍可得陪我吃晚飯。”
“您千萬叫小烏鴉媽媽做得簡單清淡些,別弄得太隆重。”佑寧不想讓陳老師破費。
姍姍舉手,“我減肥,晚餐吃草。”
陳老師詫異地上下打量她,“姍姍瘦得鎖骨裝得下二兩水,還要減肥?”
姍姍理直氣壯:“女明星說過,要麼瘦,要麼死!”
陳老師目瞪口呆,“我那個年代的女明星,環肥燕瘦,各有各的美。現在的女明星,千篇一律,分不請誰是誰。”
不過她曉得年輕人不愛聽她嘮叨,揮揮手,“我手頭還有些工作要處理,你們不用在這裡陪我枯坐,去去去,到山莊玩去。山莊裡各色娛樂設施應有盡有,比幹坐在這裡有意思。我叫小烏鴉媽媽過去給你們開門。”
山莊是綠灣苗圃專門用來招待客戶的,平日裡並不對外營業,小烏鴉的媽媽負責山莊日常清潔管理,小烏鴉的爸爸則負責餐飲烹飪,兩夫妻自小烏鴉出生前就在綠灣工作,算得上是綠灣的元老級員工了。
佑寧見陳老師面露疲色,率先站起身來。她在這裡,老師一面工作,一面要分心招待他們,一心兩用,只怕比平時更累。
“我們先過去,您注意勞逸結合,不要工作到太晚。”
陳老師注視著佑寧和姍姍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身高腿長的秦昶慢悠悠跟在兩人身後,將兩個女孩子的身影籠在他高大的背影裡。
陳老師無由地嘆了口氣。